公元一千九百四十四年的六月二十日,龙城县白田南薰乡的竹茹大嫂,跑到添章屋场,见到正在田中扯稗子山卫茅,便急忙忙地说:“卫茅,你认识我吗?我有非常紧急的事,要和你说。”
卫茅说:“大嫂,你是谁?你有什紧急的事?”
大嫂说:“我是连翘的堂客竹茹。你大爷爷枳壳,他认识我。”
“听我大爷爷说起过,连翘和我女贞姐姐,去了东北抗日联军。”
“卫茅,你听说你一直寻找那个日本大特务山本太郎?”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新化破获那个日本敌特大案,我们龙城县抗日游击大队的战士,个个都晓得。”
“竹茹大嫂,你是不是找到山本一郎的下落?”
“是的,山本太郎这几年,一直藏在龙城县草罗巷八号何汉良家里。”
卫茅咬牙切齿地说:“此贼不除,岂能解我心头之恨!此贼不除,不晓得龙城县多少无辜百姓,人头落地?竹茹大嫂,你稍等一下,我回家拿一件武器,马上跟你去龙城县!”
那个时候,湘黔铁路,已修到瀔水,还没有过西阳大埠桥,所以,无法联通到神童湾街上。
卫茅和竹茹大嫂,急急忙忙,沿着铁路旁边人行道,一直走到棋梓桥街上,天已经断黑了。
竹茹大嫂说:“卫茅,我们不如在棋梓桥街上住一晚。前面十里路远的普安堂,仅有一家小饭店,没有住宿的地方。”
棋梓桥街上,靠近涟水河。六月份的涟水河,水量充沛,温度适中,正是银鱼产卵的季节。
银鱼喜欢靠岸边的浅水滩,产下密密麻麻的鱼卵。不到三天的时间,这些银鱼卵,便变成了小银鱼。
浅水滩的小银鱼,现在被辣椒和姜丝簇拥,端到了卫茅和竹茹的餐桌上。
卫茅生怕喝酒误事,只吃米饭。
“大嫂,你有连翘的消息吗?”
竹茹说:“今年三月份,组织上派人告诉我,连翘现在担任临江县委书记。”
“女贞呢?你有没有女贞的消息?”
“女贞一直担任满洲省委妇女部长,兼饶河县委书记。但现在,女贞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组织上把她调回了延安。”
睡到半夜,卫茅被街上大哭大叫的声音吵醒。
店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姓成的胖男人,将卫茅的住房的门板拍得震天响:“客人,客人,快点起来,日本鬼子的部队,攻破了城前湾的牛形山,马上就要攻打花坪水桥、桐瑞头和泉塘了!”
花坪水桥,与棋梓桥近在咫尺,这也难怪棋梓桥街上的老百姓,人心惶惶。
卫茅与竹茹,奔到窄窄的街道上,黑灯瞎火,不晓得往哪个方向走。
卫茅问一个中年汉子:“日本鬼子侵略龙城县,难道国民党的部队无动于衷吗?”
中年汉子说:“我不太清楚这些事。听别人说,有一支国民党部队,今年上午,驻扎在普安堂。”
卫茅说:“大嫂,我们如果诛杀山本郎的话,只能找梁祗六将军帮忙了。”
竹茹说:“好好好,我们去找梁将军,即使诛杀不了山本太郎,亦可以杀几个日本鬼子,解解心头之恨。”
两个人借着月色,高一脚,低一脚,朝普安堂方向走去。
普安堂的山,太高又太陡。卫茅算是个走州踏府狠角色,看到普安堂的崇山峻岭,差点误以为到了湘西的古丈县。
不过,崇山峻岭有崇山峻岭的好处,如果把军队埋伏到半山腰上,打一场埋伏战,当然是最理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