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的婚事在推进,第一步是媒人沟通。
媒人去了杨家,回来给李恬说:“那女子的爹娘一言难尽,当爹的腿脚不便,一年到头大半时日都在床上躺着。当娘的在家侍奉夫君,平日里事儿做的也不多……”
李恬蹙眉,“这爹娘就不心疼女儿?”
“心疼什么哟!”媒人看着李恬,突然莞尔,这时蒋庆之进来,李恬说了情况,蒋庆之说:“常事儿。”
“这人要将心比心吧?”李恬觉得自家男人有些冷血。
蒋庆之坐下,喝了口茶水,好笑的看着妻子,“一个家中若是出了个甘愿奉献的,刚开始其他人会感动,感激,时日长,便会觉着理所当然,乃至于不满,愤恨……”
“不满愤恨?不能吧!”李恬觉得蒋庆之烧了,若非媒人在,定然要去摸摸他的额头。
蒋庆之点头,“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个道理。当一切都觉着理所当然后,便会生出些别的心思,譬如说凭什么你这么出色,我就不如你。我凭什么低你一头?在这等时候,付出的越多,越贴心贴肺,越会引发家人不满。这是人性,谁也无法避免。”
后世还好,当下大明是大家庭制,一个家只要长辈还在,一家子就得住在一起。想想,十几口人,乃至于几十口人的大家庭中,突然出现一个愿意为了大伙儿奉献的大冤种……不,是圣人。
那些人会怎么想?
刚开始是感动,感激,觉着这份亲情温暖人心。渐渐的习惯了之后,就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别的心思也就渐渐出现了。
不是蒋庆之冷血,而是前世资讯太发达,见多了这等事儿。
说起来这等事儿在大明不罕见,不过此刻资讯不发达,消息不通,每个人只能知晓街坊邻居的事儿。
而在后世,通过各种媒介,什么短视频,把整个世界的稀奇事儿都聚拢在一个媒介上,几十亿人中浓缩的事儿,便被当做是普遍存在。
“伯爷真是……”媒人感慨,心想这位伯爷竟然能知晓底层人家的现状,难怪外界盛传,说他当年被苏州府叶氏,也就是他的母族欺凌多年。
蒋庆之问,“那边怎么说?”
媒人说:“那边说了,婚事好说,不过……”,她有些忧郁。
蒋庆之叹息,“可是要安置好他们?”
“伯爷明见。”媒人点头,“那娘子当下就恼了,说她自然会照拂,何须与媒人说。”
杨招娣,倒是有情有义,性子也烈……蒋庆之眯着眼,“后来呢?”
“后来女家说是要商议,不过伯爷,您也知晓,咱们这行靠的便是一双眼能识人,奴看了看,觉着那家子有些像是要待价而沽的味儿。”
蒋庆之点头,“辛苦了,先回吧!”
“那后续……”媒人起身赔笑。
“女家那边伯府来,后续你再跟进。”
“是。”
媒人临走前说,“伯爷,那家子……难缠呢!可怜了那娘子,投错了胎哟!”
媒人走后,李恬有些恼火,“好不好的一个女儿,竟被他们当做是女婢了。”
“这便是人心,人性本私。”蒋庆之说:“除去父母之外,还有几个能真心待人?”,而杨招娣的爹娘便是例外,压榨女儿成了习惯。
李恬有些郁郁的道:“此事……要不给钱吧!”
“不着急。”蒋庆之说:“徐渭那边你也别说,等消息就是。”
“就怕那边得寸进尺。”李恬有些头痛,“不是舍不得花钱,我担心此后那两口子会成为徐渭的麻烦。”
照顾没问题,但人心不知足。
徐渭是蒋庆之身边的谋士,若是被家事困扰,难免会影响到他。
征倭之战不远,更要确保蒋庆之身边的谋士无后顾之忧。
这是李恬的责任。
想到这里,李恬说:“此事交给我。”
蒋庆之看着妻子,点头,“也好。”
李恬叫来黄烟儿,“准备些礼物,告诉富城,备车,准备仪仗。”
“娘子,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