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定了定神,脑中飞速编织着说辞,顺着她的话头说道:「仙子所言极是,弟子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当日弟子与那青鸾神鸟遭遇,身受重创,濒死之际,情急无奈之下,才误打误撞地吸收了它散逸的一缕本源之力。
弟子当时只觉九死一生,本以为定然难逃此劫,万万没想到,醒转之后,那股力量虽然依旧盘踞在体内,却并未对弟子造成太大的困扰,反而……反而似乎与弟子的灵力相处甚安。」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梦仙子的神色,这番半真半假的解释,希望能勉强搪塞过去。
然而,云梦仙子又岂是易与之辈?她听完林逸的解释,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清冷和几分若有似无的讥诮:「误打误撞?林逸,你这番说辞,是当本宫如三岁孩童般好糊弄么?」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林逸心中猛地一凛!额角瞬间便有细密的冷汗沁出。他这才深切地体会到,在云梦仙子这等修为深不可测、心思玲珑剔透的人物面前,任何试图隐瞒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任何侥幸的心理都是自欺欺人。对方恐怕早已看出了诸多破绽,只是念及某些缘由,尚未直接点破罢了。
林逸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有丝毫狡辩,连忙低下头,姿态放得更低,语气也愈发恭敬:「仙子明鉴,弟子绝无半分欺瞒仙子之意。只是此事……此事确实涉及到弟子的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关系重大,弟子一时之间,实在……不便明言,还望仙子恕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切,也带着一丝无奈。
云梦仙子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林逸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的跳动声,那声音在寂静的青鸾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背心也有些发凉。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是刨根问底的盘问,还是更严厉的处置。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云梦仙子执意要探究他神器的秘密,他只能……他只能拼死一搏了,虽然他知道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罢了。」就在林逸心中念头急转之际,云梦仙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天籁般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出乎林逸意料的是,云梦仙子并没有继续追问。
她轻轻一拂袖,一股柔和的劲风拂过,将林逸额头的汗珠吹散,也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语气缓和了些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我无意探究。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你能有机缘获得这股力量,也是你的造化。但你体内的青鸾之力,虽然暂时稳定,却终究是外来之物,如同悬顶之剑,若不妥善处理,日后必成大患。轻则修为停滞,重则走火入魔,甚至……爆体而亡。」
林逸心中一动,听云梦仙子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他力量的来源,反而像是在提点他?他有些难以置信,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竟然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难道她真的只是单纯地关心自己的修行?
「那……依仙子之见,弟子该如何是好?」林逸顺势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请教的意味,姿态放得极低。他知道,以云梦仙子的见识和修为,她的建议必然非同小可,或许真的能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云梦仙子美眸微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她抬起眼帘,看向林逸,说道:「你随我来。」
说完,她便转身,莲步轻移,向着青鸾峰的另一侧走去。那里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却也让人看不清前路,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林逸微微一怔,有些犹豫。跟她去?去哪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心中警铃大作,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位仙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转念一想,刚才若不是云梦仙子出手,自己恐怕已经死在苏婉儿剑下,她若真想对自己不利,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在青鸾殿动手便是。而且,他能感觉到,云梦仙子身上并没有散发出任何恶意。
「怎么?怕我害你?」云梦仙子似乎察觉到了林逸的迟疑,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仙子说笑了,仙子救了弟子的性命,弟子感激不尽,怎会怀疑仙子。」林逸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说道,随即迈开脚步,跟了上去。心中却依旧有些忐忑不安。他总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云梦仙子,今天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有些反常。莫非,她还有其他的目的?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云梦仙子身姿轻盈,白衣飘飘,宛如凌波仙子,在山间穿行,如履平地。林逸虽然灵力尚未完全恢复,但根基尚在,凭借着坚韧的毅力,倒也能勉强跟上她的步伐。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山风呼啸,吹拂着两人的衣衫猎猎作响。林逸几次想开口询问,但看到云梦仙子那清冷孤傲的侧脸,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试探和猜测都是徒劳的,他只能静观其变。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林逸已经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再次渗出汗珠。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平坦的崖坪出现在眼前,崖坪边缘便是万丈深渊,云雾翻涌,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蔚为壮观。
崖坪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块数丈高的青色巨石,石质古朴,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石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静心崖。那字迹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只是看上一眼,就让林逸烦躁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这里是静心崖,乃是本门祖师开辟的一处悟道之地。门中弟子若遇修行瓶颈,或心魔滋扰,便会来此静坐悟道,寻求突破的契机。」云梦仙子站在崖边,任凭凛冽的山风吹拂着她的三千青丝和洁白的衣衫,衣袂飘飘,宛如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缥缈,却又清晰地传入林逸的耳中,「此地乃是青鸾峰灵气最为浓郁之处,且崖壁之上,有历代祖师和前辈高人留下的悟道石刻,其中蕴含着他们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你体内的青鸾之力虽然霸道,但也并非无法化解。你可在此静心修炼,借助此地的灵气和悟道石刻,尝试将其梳理引导,化为己用。若能成功,对你日后的修行,必有莫大的裨益。」
林逸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微动。这静心崖,他早有耳闻,乃是门派中一处灵气盎然的修炼圣地,崖壁上更有历代祖师留下的悟道石刻,玄奥非凡。据说,寻常弟子若无特许,根本没有资格踏足此地。云梦仙子带他来这里,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帮他化解体内的青鸾之力?
「仙子的意思是……」林逸试探着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
云梦仙子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林逸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深处的隐秘:「从今日起,你便在此处闭关修炼。此地灵气充裕,崖壁上的悟道石刻更是蕴含大道至理,对你领悟和掌控体内那股青鸾之力大有裨益。何时将那股力量彻底炼化,或是找到稳妥的控制之法,何时方可出关。」
闭关?林逸微微一愣,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云梦仙子此举,听起来像是在全力相助,但细细品味,又像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将他困在这静心崖上,隔绝外界的一切。
「仙子,这……」林逸面露迟疑之色,欲言又止。他并非不愿闭关修炼,只是苏婉儿那边,始终是个隐患。那女人睚眦必报,如今吃了这么大的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