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媛的脸出现在画面中央,她正咬着铅笔头,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军事理论教材。
国防科大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
"——所以说克劳塞维茨这个老头子真是烦死了,"苏媛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她还没注意到通讯已经接通,"非要搞什么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明明就是——啊!"她猛地抬头,铅笔掉在桌上,"威龙!"
威龙忍不住勾起嘴角:"晚上好,学霸。"
苏媛急忙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脸颊微微泛红:"你怎么突然……我是说,现在不是你们那边的上午六点吗?"
"睡不着。"威龙轻描淡写地说,刻意忽略了胸口传来的阵痛,"期中考试很棘手?"
"简直要命!"苏媛夸张地趴在桌上,额头抵着军事史课本,"张教授要我们分析现代不对称战争中传统军事理论的适用性,还要结合至少三个战例。"
她抬起头,眼睛突然亮起来,"对了,你不是参加过衔尾蛇行动吗?那算不算……"
"典型的非对称作战。"威龙接过话头,手指在平板上调出一份文档,"我给你发几个参考案例。2018年马里北部战役、2021年的黎波里无人机突袭,还有……"他顿了顿,"今年我们在苏尔特的高速机动行动。"
苏媛瞪大眼睛:"这些可都是机密行动!"
"公开简报版。"威龙眨眨眼,"足够你拿a了。"
苏媛正要说什么,突然注意到威龙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她的表情瞬间变了:"你不对劲。发生什么了?"
威龙下意识地想掩饰,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轻嘶一声。
"威龙!"苏媛的声音陡然提高,"别想骗我!茉剑姐上周就告诉我你们队出任务了,阿尔及尔现在很乱的!"
威龙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去了:"小伤而已。三处枪伤,两根肋骨断裂,脾脏轻微破裂。"
平板那端突然沉默。
苏媛的眼睛瞪得极大,嘴唇微微颤抖。
寝室的白炽灯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映出她瞬间苍白的脸色。
"你……"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现在在哪?"
"巴格拉姆空军基地的医疗中心。"威龙试图让语气轻松些,"最好的外科医生给我做的手术。茉剑说再有两周就能……"
“两周?!”苏媛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一样,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由于动作过于剧烈,她身后的椅子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开始微微颤抖,“你管这叫‘小伤’?”苏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上次是左肩中弹,上上次是近距离受到炮弹波及,这次是……是……”她的话语突然中断,似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次的伤势。
威龙惊愕地看着苏媛,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的样子。
即使是在模拟实战训练中,当她从三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时,她也只是冷静地给自己包扎伤口,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风平浪静地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有趣的经历讲给威龙听。
然而此刻,苏媛的眼眶通红,泪水在她的眼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微微发白的指关节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媛媛……"他轻声打断她,转移了话题,"你那个战例分析的题目,我有个建议。"
苏媛咬着下唇,显然在强忍着没继续追问他的伤势。
她伸手调整了一下眼镜,这个习惯性动作让威龙想起她每次思考时都会做的小动作。
"现代城市反恐作战的关键在于情报网络和快速反应,"威龙的声音因为伤痛而略显沙哑,但思路依然清晰,"这和第四次中东战争的装甲集群突击完全不同,但你可以从指挥体系的角度切入……"
苏媛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这是她专注时的另一个小习惯。
她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虚拟屏幕,似乎完全沉浸在其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