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就把刚刚赵媛的不满给化解了,她仰面躺在沙发上,看着明黄的顶灯,刚才自己心里面想的问题问了出来。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装监控啊?”赵媛这次语气真带着疑惑,“怎么每次都还算得恰到好处的?搞得好像我真的活在你的眼皮底下似的……”
对方果然传来一声轻笑,然后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赵媛没听清,刚想问对方说了什么,就听见段清寒已经重新开了口。
“如果上心也算是装监控的话,那我的确推算过你的时间。”
赵媛怔了怔:“怎么推算的?”
“我先说我没有恶意,这一切也只是我自己的推算。”段清寒说,“因为你的排班其实还蛮明确的,而我知道你是个效率很高,不太喜欢加班的人,所以一般会在工作的时间内完成自己的事情,如果就算有忙不完的就会加紧时间专注完成,那其实就很简单了。”
“如果那个时候你真的在工作,那晚点时间回复我自然就会知道你那个时候在忙,所以也不需要你去解释,而我有的时候卡着点只是猜测,因为有的时候我早点可能不太想别人联系你,所以我也会选择在那个时候不打扰。只是……”
他声音顿了一下。
赵媛还以为他要说点什么了。
结果就听见段清寒换了话头:“其实我有时候,的确想多联系一下你。”
“不用听你的声音也没关系,只是想得一点回应,所以才会想那么多‘故作正常’地跟你对话。”
赵媛有时候觉得,段清寒真的有一种由内而外的诚实。
反而也就是这种诚实,让自己有点难以应对,因为很多男人其实内心仍然带着点自满的倨傲,就好像生来就得教你点什么,不然就浑身难受。
说得更直白点,就是现在网络上太多人批判的“爹味”。
可是段清寒好像不具备那种感觉,而恰恰是因为他并没有批判别人的傲慢感,反而会让人觉得距离更近一些。
以前赵媛还会有些质疑这是不是在骗人,但的确在跟段清寒说过那么多之后,知道对方是如何养成这样的性格的,就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的确有些笨拙,有些小心翼翼,又或者是不能说笨拙,只是在用处理其他东西的头脑来处理所谓的情感,所以有的时候看上去头头是道,精密的有些让人觉得可怕,但其实不过真的是他精打细算之后觉得,“自己应该在那个时候联系她”而已。
“我的确之前不太了解这种比较小众的乐队,不过我知道放克,就是没有怎么听过。”
“那你都是临时了解的,就要跟我去啊?”赵媛故意问。
果然,段清寒这种时候是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的。
他说得无比直白,甚至有点像回答问题似的模板:“我并不排斥这种音乐形式,我也觉得我可以去接受。但更多的原因是……我觉得你喜欢,我想陪你一起。”
赵媛心里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虽然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输赢可而言。
“可是去live是没有座位的,得在一个阴暗人多的小空间里面,一直挤着站着,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这一次段清寒好像是在思考,在想着什么。
每次赵媛在问这种话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更温和一点,毕竟她明白段清寒不会骗自己,每当在这种情况下,都只是在思考要怎么样给自己一个更加成熟的回答而已。
好像对他而言,什么都要做的体面而滴水不漏。
就即使赵媛跟他说过,有时候不需要这样,可是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赵媛有时候觉得,他可以更随心一点。
果然在这一次过了半分钟之后,段清寒才给出了回答。
“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这种方式的,也认为这种享受音乐的方式很纯粹,不过我也不能百分之百就确认在现场的时候就真的能跟你一样享受,或者沉浸。”
跟赵媛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果然是会给自己的回答留出余地。
她有时候觉得段清寒跟他们医生还有点相像,因为每次在有患者家属来办公室问病人情况的时候,就算这种事情在医学上概率很大,除非是病理结果机器检验出的东西,白纸黑字的印在纸上,只要有人来问,那医生的回答就一定不能太过绝对。
“也许”“可能”“大概”“不一定”……就是很多患者和家属在医生口中听到的高频词汇。
赵媛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段清寒口中听到。
现在想想还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