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这儿风有些大,臣妾有些不舒服。”她轻咳了几声,束紧了身上锦袍。
“夫人身子向来柔弱,这一路又舟车劳顿,是朕疏忽了……来人!”
小太监急急上前。“奴才在。”
“扶宣华夫人去内室歇着,要好生照顾,知道吗?”
“是。”
女子抬起头,莞尔一笑,“臣妾劳烦皇上忧心了。”
“夫人说哪里的话。”文帝笑着,轻轻为她拂去锦袍上的风尘,那珍惜的动作宛若一对世上最恩爱的眷侣。
墨衣男子黑眸更深,看着那红衣身影转身向内堂而去。那纤细的身子愈发柔弱,她轻轻的咳,柔白的手搭在一旁小太监的臂上,脚步虚浮。看得出,她的身子似乎并不是很好。只是萧望不明白,他当真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
看那杨坚正与宇文化及等人商榷那些所谓的国家大事,萧望也不愿参与奉承,便以巡查猎场为由,独自一人辗转了几圈才慢慢向内堂走去。
还算素雅的房内,女子倚窗而立,水瞳直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却是找不到丝毫生气。三千青丝柔顺的披在肩上,发上的奢华凤钗随着她的呼吸摇曳,墨色的门板映着她身上的红纱,妖娆的让人窒息。她重重闭上眼,又是那片阴暗的地牢,男人嘴角勾着冰冷绝情的弧度,她被钉在那片石板之上,逃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血液一点点流失,他幽暗的紫瞳,闪着嗜血的红光,那是最烈的剧毒。
她会在那行将就木的老男人身。下辗转成欢,日夜忍受着那几欲作呕的感觉,这一切,全部拜他所赐。
主人……
她喃喃着双唇,轻轻念出那两个字,尖锐的指甲狠狠陷入自己柔嫩的手心之中,心痛的几欲死去。纤细的身子慢慢滑落在地,冷彻骨髓。
门后那木质屏风突然被人重重推开。
女子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男人高大的身子挺拔的站立在那儿,眉目冰冷,声音低哑又邪魅。
“微臣萧望见过宣华夫人。”
“萧、萧将军不必多礼。”她声音颤着,手指紧紧扣着窗板,努力不泄露半分情绪,“不知萧将军闯入本宫寝房有何要事?”
“无事我便不能来见你了吗?”
萧望向前一步,魅惑的双瞳扫过面前那瑟瑟发抖的纤细身子,手臂横在女子左侧,不许她逃脱一分,薄唇轻轻贴近她耳边,一字一句,哑声开口,“欢儿,你难道,都不想我吗?”
第十二章 南园狩猎(二)
'欢儿,你难道,都不想我吗?'
那太过邪魅的感觉似乎一瞬间侵占了女子的全部感官,那些熟悉的记忆突然一涌而上,如洪水般狠狠扼住她的咽喉,任她如何挣扎却也逃脱不出一分。
她突然就想起那夜月圆,幽深庭院中满地的桂花,空气中酒香凝重。男人就坐在白玉桌旁,他喝梦嫣然,一杯接一杯,瞳孔中染着最绝望的紫。他问她,
跟了我,你可后悔?
无欢清楚的记得,她说不悔,那时,连深爱都来不及,又怎还有心思去后悔?
可如今呢?
她问自己。
深宫之中,一墙之隔,她几乎快忘了曾经那个身着惑人红衣,杀人不眨眼的长生殿女魔头。可衣着华贵如何,深得圣宠又如何,左手臂上那狰狞的烙痕无时无刻不在加深着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她的心早就死了,死在那冰冷嗜血的地下暗室,死在那日大红的花轿之上。
她喝梦嫣然,学他一样,趴在桌上,一杯接一杯的喝。喝的满目血红,喝的泪流不止。
冷血魅皇。
她从不知道,所谓绝情,竟能到如斯地步。
只是她却也不知,梦嫣然是醉不了人的,酒入肝肠,不过是酒不醉,人自醉。梦嫣然,嫣然梦,当真所有的过往情愫,都只是如梦一场,一隅之隔,他在那处红尘万丈,只独留她一人在原地秋光老尽,无处嫣然。
她曾以为的永恒,不过一叶桃花,一杯烈酒。她守不住,没人守得住。
“夫人为何不说话?莫不是微臣吓到夫人了?”
男人呼吸温热,清浅的打在她的脖颈之上,修长的手指沿着那层华衣向上,像是折磨似的慢慢拂过她的颈肩,下颚,最后落在那两片毫无血色的苍白唇上,轻轻碾磨。
那指尖的冰凉甚至让她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恶魔。
“欢儿,你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