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有点高冷,高冷就是不想说话,图南无聊地在高脚椅上坐着,望着橘黄和淡蓝交织的炉火。
胡梅尔斯在某个方面来说,是个非常符合德国性格的男人,诚然这个年轻人是个天赋卓绝的天才,本事不小,在未来会成为世界最顶级的中后卫,但他缺乏一点生活中的小小幽默感。
她想起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逗她笑的小卷毛,他总有些犯二时刻,他的怪人模样是为了报复她的铁石心肠。
有一次他们吵架,他趁着夜色跑到舅舅家院子里的树上,对着二楼卧室的窗户聊了半夜的笑话,时不时发出魔性笑声。
她透过玻璃听到一切,甚至能听到他吸溜鼻子的声音,最后忍不住被气笑,决定原谅他。
年轻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会变得怯场,一步步告别过去的愚蠢,挽救浮夸,告别笑料和不合时宜,迫不及待和幼稚划清界限,关于童真和古怪的冒险只有最勇敢的家伙才能持续闯荡,因为需要一颗充满爱意和诚挚的心灵。
穆勒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她知道他不会变,是绝对的,他乐观耐心又朝气蓬勃,总是能抓住机会从枯燥乏味的生活中找到可爱之处,和他待在一起,她的世界一直充满欢笑。
“如果你现在不打算接受采访的话,我可以先出去。”
图南停顿了一下,“等你忙完了再过来。”
胡梅尔斯双手抵在两侧的吧台上,躬身注视着高脚凳上的女孩,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视线才能平齐,胡梅尔斯距离她很近,深棕色卷发甚至碰到了她的额头。
“你提出问题,想要的回答要依我的心情而定,你的要求不简单,我的条件就会苛刻。”
他就这么近距离的彼此凝视了她一会儿,热辣的凝视。
胡梅尔斯看上去像变了一个人,图南能看到这个男孩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忽略他略微“熟男”
魅力,姑且称这个和她同岁的男人是男孩。
他好像在说,他接受采访,应该获得回报,图南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你的条件是什么?”
“为我做一份沙拉。”
胡梅尔斯说。
有一些美好的回忆在这句话中被唤醒。
穆勒像猎豹一样跳过围栏,健步跑到球场外,抱住身后的女孩,胡梅尔斯转过身,这个女孩穿着可爱的连衣裙,有着一头乌黑微卷的长发,嘴唇娇嫩红艳。
经过这一抱,洁白的裙摆上满是绿茵场的脏污痕迹,于是女孩生气了,头上翘起的头发就像发怒的小猫翘起的毛,“可恶,你这个讨厌鬼。”
他们之间谈恋爱的方式是斗嘴,你来我往却不会互相伤害,他们对彼此全神贯注,丝毫不理会周围的人。
他们之间的亲密情感在任何一对情侣身上都难以见到,得益于穆勒晕头转向的幽默,女孩刚才还狂风暴雨,转眼之间就多云转晴,浅棕色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好像他突然之间就有了不同寻常的兴趣。
“饿了,最好尝一尝,图南尔的手艺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这是穆勒在炫耀他的女朋友,所有青训队的男孩都知道,这个家伙的口袋里一定贴身放着女朋友亲手制作的珍贵食物。
“说的没错。”
胡梅尔斯添了一句,“如果你懂分享就再好不过了。”
尽管那天只是一份卖相惨不忍睹的蔬菜沙拉,洋葱圈和胡萝卜丝在沙拉酱的浸泡下软趴趴,黏糊糊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团难以辨认的混合物。
假如他是她的男朋友,想到这个女孩愿意为了他在厨房忙碌,就会有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如果有这样的女朋友,比起蓝眼睛的矢车菊,他也会更爱琉璃眼睛的意大利玫瑰。
他也可以不和其他的男孩热火朝天地打羊头牌,也会像穆勒一样没等到午餐时刻就把饭盒从口袋里拿出来,乖乖把沙拉吃下去,好像不管什么美味都不及这午餐的十分之一。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束光穿过窗户,给天花板披上一层柔和光芒,形状像极了装着蔬菜沙拉的饭盒,他有点饿了,但不想吃东西,咀嚼口香糖可以有效抵挡诱惑。
几年之后他重新认识了她,没想到她当了记者,报道足球比赛,他总是会想起那份蔬菜沙拉,他试着做了很多次,味道都比不上那时候的味道。
“……这条件很合理。”
图南兴致高涨地跳下高脚凳,她不知道胡梅尔斯对她厨艺的欣赏是哪里来的,不过足以让她对他稍微改观,至少他的眼光非常不错。
胡梅尔斯从厨房出来,戴着围裙,手里端着托盘,客人们争相和这位高大帅气的厨师合影,他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到不远处的沙发上,人群中的女孩如同女王似的指点江山。
图南和斯文。本德围着桌子坐,他们在一起看菜单,周围一圈多特蒙德的球员,莱万多夫斯基也靠得很近。
“你们瞧,这道菜是先用果汁腌制,再用小火慢慢炖,然后放点胡椒粉,我在慕尼黑的街头看到过。”
做出一份被多特后卫胡梅尔斯吃光光的水汪汪超美味蔬菜沙拉,图南现在非常自信,对什么菜都能够点评一二。
以前德国的街头小吃大多是些油腻的油炸土豆片,或者便携沙拉。
现在越来越有异域情调,薯条、咖喱香肠,还有许多流动排挡有来自黎巴嫩、中国和哥伦比亚的特色小吃,街头美食节从柏林开始,席卷汉堡、不莱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