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珏此时已停下马车,听到这话,顿时想起诸葛阴阳提供的消息
——此番镇抚司总共来了两位统领,其中一人正是号称借刀杀人的郭安之。据说早已前往临汾调动当地驻军,原来便是眼前这个身穿飞鱼服的白面男子。
南宫珏虽是初见此人,但观其神态样貌,分明给人一种毒蛇般的感觉,再参考他借刀杀人这一绰号,想来绝非善类,不禁小心提防。
只见这位郭统领似乎并没有用强动粗的意思,只是客客气气地和车厢里的江浊浪寒暄。待到双方又客套一番,他才言归正传,问道:“在下斗胆请教一事,那便是公子既然已经知道镇抚司的人来了,又有汾州府的数万驻军把守,为何还不肯主动归案?在下思来想去,实不知公子还能有什么打算。”
江浊浪也不隐瞒,说道:“实不相瞒……若能侥幸逃过大军追捕,在下原本打算……前往北面的谷。郭大人应当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谷却是唯一例外,乃是朝廷管不到……也不敢管的地方……”
郭统领顿时释然,笑道:“果然如此。”
他随即叹道:“谷之所以能够在江湖上独树一帜,就连当地官府和驻军都不敢滋扰,说到底便是因为出了一位后宫嫔妃、同时也是名列西江月上的高手红妆,这才能有今日的威风。”
说着,他的目光突然一沉,阴恻恻地笑道:“然则公子可曾想过,这位红妃娘娘身为先皇爱妃,如今先皇驾崩,后宫那一众嫔妃又该何去何从?嘿嘿,在下此番离京之时,正好听到一个消息,说礼部官员已联名进谏,提议要将先皇后宫的嫔妃通通殉葬,好让她们继续服侍先皇。而这件事,我镇抚司的石总指挥使也有参与。
所以,就算公子真能侥幸逃过大军的追捕,躲进谷中。待到宫中那位红妃殉葬,谷的靠山一失,势必墙倒众人推,被朝廷连根拔起。公子身在其中,同样也是无路可逃。”
听到对方这一番话语,车厢里的江浊浪倒没有什么反应,但马车前的南宫珏则是恍然大悟,终于弄清楚了这当中的关系。
原来西江月上的红妆,不但是当今武林顶尖的高手,而且还是先皇后宫中的嫔妃。至于这位先皇爱妃的出身之地,正是他们准备前往的谷。
如此一来,南宫珏也就明白了江浊浪此番的安排
——有着宫中嫔妃、西江月上红妆撑腰的谷,无疑是一个不受朝廷管制的特殊存在,莫说是几路来自异国的高手,只怕连镇抚司和当地驻军都不敢轻易滋扰。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能够带着江浊浪平安抵达那里,至少也能获得暂时的安全!
想到这里,本已有些心灰意冷的南宫珏重新燃起斗志,下意识地按住腰间长剑。
但对面椅子上胸有成竹的郭统领,显然没有将这个赶马车的年轻剑客放在眼里
——江浊浪突然现身于此的消息虽然事出紧急,以致他仓促间来不及赶到临汾调动大军,但也凭镇抚司统领的腰牌从附近驻军中临时拉来了一个总的兵力,及时截住了这位江三公子。
试问此刻有四百五十名精兵在场,再加上他这个镇抚司统领,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年轻剑客和一个重伤垂死的废人?
眼见车厢里的江浊浪并未答话,郭统领微微一笑,再次开口说道:“所以依在下之见,江三公子还是不要指望什么谷了。公子如今唯一的选择,便只有跟随在下这个故人回京,去镇抚司做做客、喝喝茶,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谁知话音落处,江浊浪当即回答道:“好……”
江浊浪这个“好”字出口,不止是马车前的南宫珏,就连郭统领自己也是一愣,缓缓笑道:“江三公子可别消遣在下?”
只听江浊浪叹了口气,说道:“此去京城……镇抚司中……正好也能见见石忠。说不定……还能顺便报了家师被诛九族的血海深仇……”
听到这话,郭统领双眉一扬,心中暗道:“笑话!你要是能完好无损地见到指挥使大人,便算我镇抚司没种!况且以你如今的情况,难道还能敌过西江月上的白发不成?”
但他口中却笑道:“既然如此,承蒙江三公子赏脸,去京城的这一路上,在下定会好生照顾。”
说罢,他抬手一挥,道路两旁便有数十名军士逼近,准备接管江浊浪所在的这辆的马车。
南宫珏心中一惊,却因未听到江浊浪的吩咐,也不知是否应该拼死一战。
正犹豫间,忽听一阵长笑声从后面传来,随即便有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朗声笑道:“这位江三公子,恐怕是没命和你们回北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