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千泉微一愕然,不知对方是何意思,却又不敢忤逆,只得说道:“这个自然,诸葛先生请自便。”
说着,他举手示意,让后面的二十多名倭寇暂时收起手中毒镖。
高丽的崔判书当然也不敢多言,和同来的一男一女对视一眼,各自静观其变。
不管怎么说,江浊浪的行踪正是由此人出卖给各路人马,可见双方是敌非友,东瀛、高丽众人虽不知她要和江浊浪说些什么,但想来也不可能是为救他而来。
于是这个身穿破旧道袍、背着旧木箱的道姑,便向马车方向一路走来。
小雨见状,只能握紧断剑,挡在车厢前面。
但旁边的南宫珏却突然想起一事
——倘若南疆那位夜神殿祭司所言非虚,江浊浪这趟北上之行,包括传闻中那半部反掌录,其实只是一个用来吸引世人目光的故事,那么这个故事的源头,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想到这一点,南宫珏急忙碰了碰身旁的小雨,向她摇了摇头,示意不必阻拦。
望着迎面而来的这个道姑,车厢里的江浊浪已招呼道:“先生别来无恙……”
那道姑径直来到马车前,说道:“客套话就免了,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生意就是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我这里,从来不讲什么人情——我不欠别人人情,别人也休要欠我人情。”
说着,她微微一笑,又说道:“至于世人所谓的做生意要讲人情,那是因为他们的货不够硬,只能攀关系卖人情。而我的消息,天下独此一份,爱买便买,不买拉倒,从来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江浊浪回答道:“是……”
道姑说道:“但之前在黄河渡口,我便宜卖了你几个消息,原是想着你再请我吃一顿饭,大家便算扯平了,互不相欠。谁知你却信口雌黄,说我之所以便宜卖你消息,是因为什么狗屁‘侠义’。”
江浊浪笑道:“在下似乎……并未说错……”
道姑连连摇头,说道:“罢罢罢,你是买家,我是卖家,我从来不和付钱的老板争执,你说是,那便是。”
说到这里,她已将背上那口旧木箱取下,放在马车前面,探手在里面摸索起来。
而她口中则继续说道:“照你这个说法,我是因为‘侠义’二字便宜卖了你消息,那么当日白吃你一顿饭,不就成了欠你人情了?所以我今日前来,便是还你这个人情,免得大家日后扯不清楚。”
说着,她的手已从旧木箱里伸出,一支快要写秃的毛笔便赫然出现在了她的指间。
耳听这个道姑的一番说辞,对面的星野千泉已是脸色大变。一旁的崔判书尽管没太听懂,但也隐隐感觉到了她的意思
——这个道姑今日前来,是为了还江浊浪的人情?
也就是说,她是来救人的?
星野千泉急忙说道:“诸葛先生休要说笑,这个……这个江浊浪的行踪,明明是我等花钱从先生手里买的,怎么到了最后,先生竟要出手救他?”
那道姑叹道:“也是,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太厚道,甚至还有些缺德。”
但她随即一笑,又说道:“只可惜我的生意向来只在中原经营,这些年做去了北漠,已然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精力开拓东瀛、高丽二国。所以反正只是一锤子买卖,缺德一次,又能怎样?”
说罢,她举起手中那支秃笔,将笔尖凑到自己嘴边,然后轻轻一吹。
只见这只秃笔的毫毛,就像是一朵被吹散的蒲公英,顿时飞散开来,纷纷飘向前方。
转眼间,千余根细细的毫毛越飞越快,每一根毫毛之上,都生出一道利刃般的劲风,直奔对面的东瀛、高丽两路人马而去!
这是什么情况?
以星野千泉为首的东瀛众人和以崔判书为首的高丽三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已被迎面而来的大片劲风笼罩其中。
劲风之中,每一根细细的毫毛,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准确无误地飞进他们的眉心、眼睛、人中、咽喉、心脏……最后透体而出!
很快,劲风散去,毫毛落尽。
东瀛星野千泉和他麾下的二十多名倭寇,高丽崔判书和那一男一女,所有人全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鲜血,已从他们身上的各处要害处浸出……
二三十人无一幸免,没有留下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