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横置一具胡床,床上搭着青帐,司仪请侯景和公主并坐于上。宫女跪于床前,奉上金盆,盆盛花瓣露,请侯景和公主行沃盥礼。
待两人净手后,司仪展开《迎书》,念诵起来:“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按照此时的礼制,婚礼全程不奏乐,在一片肃穆中完成了全部的仪式。
尔后公主便坐回了凤轿,回到来仪殿,等待最后的合卺却扇礼。
侯景则进了太极殿,与大梁君臣开怀痛饮……至少他和自己的手下是痛快了。
遥想去年今日,他们还在高澄的打击下,如丧家之犬朝不保夕。谁料转眼一年不到,他们居然占领了建康,拥有了富庶的南朝。
最妙的是,南朝君臣百姓温顺如鹌鹑,他们予取予求,恣意蹂躏,岂不快哉?!
眼下,所有军头都占有了十几位名门贵女。每一个都是他们从前不敢奢望的天上明月!现在却成了他们的玩物,岂不快哉?!
最妙的是统治这样的国家,完全不需要技术,只要会放羊就可以天长地久,岂不快哉?!
“这都是大王所赐啊!”军头们端着金樽,轮番向侯景敬酒。
“哈哈哈,咱们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侯景索性坐在萧纲的御案上,跟手下们吃酒说笑。萧纲跪坐在御案后,看着侯景的屁股,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怎么,陛下不高兴了?”侯景忽然回头看一眼萧纲。
“高兴,当然高兴。”萧纲赶忙强笑道。
“那小舅子,咱们也喝一杯。”侯景向他举起酒爵。
“好好。”萧纲赶忙举杯欲饮。
“慢着,干喝有什么意思?”侯景却一抬手,笑道:“听说陛下是大诗人,尤其好作艳诗,不如来一首助兴。”
萧纲老脸涨红道:“那都是少不经事的荒唐,大将军休要再提。”
“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侯景把脸一沉,双目绽出凶光。
“别怪当姐夫的发飙咯。”
众军头便凶神恶煞喝道:“给大王站起来作!”
萧纲全身血液上涌,脑瓜子嗡嗡的,求助地望向群臣。众人却纷纷低下头,无人敢迎上皇帝的目光。
“要是不肯站起来,就到堂下趴着作。”侯景眯着眼,一副吃定他的架势。
萧纲终究还是敌不过侯景的压力,缓缓站起身来,艰难地诵念道:
“佳丽倚芳丛,凝眸画轴中。眉如含翠柳,腮若绽新红。
袖掩春葱指,裙飘弱柳风。欲知心底意,浅笑韵无穷……”
“哈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侯景和他的爪牙们便就着皇帝的艳诗,继续狂呼滥饮起来。
“这日子简直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啊!”军头们纷纷表示。
萧纲举头望着天上的残月,却满心都是后悔。如果一切能重来,当年打死他都不争那太子之位了。
像弟弟们那样拥兵在外,独霸一方,不受这鸟气,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