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愤然,好似血海深仇深压不断。
我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原本忠心耿耿的池将军,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谋了权篡了位。
有时候,执念,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我想,池徽肯定不知道,皇后在母亲去世后,便对着不过两岁的我,道出了我的真实身份。
也是她带着我,不止一次地在这永泉宫内祭奠母亲。
所以自打记事起,我便知道这一切,更知道母亲的投湖,是为了我更好的活下去。
只是有些时候,人总是喜欢活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不愿意多看一眼外面。
“我母亲是真心喜欢我父皇的——哪怕他佳丽三千,纵情生色。我的母亲,也是自己投太液池而亡。”
我知道这样的事实有些残忍,但有些梦,终究要醒。
如果他有野心,但凡对大荣的百姓有一丝顾及,也当知道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或许他一直都不愿意醒,所以才在这短短十一年之内,便使得大荣国之将覆。
是痴人,但更是可恨可憎之人。
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我有种不必再言的感觉。
“池聿呢?”
想到明月楼外的竹花,我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心底唯一的顾虑。
“前两日,燕军抢渡秦淮,他率兵御敌,在乱矢中了身中数箭,不治……而亡。”
眼前的事物忽然有些模糊,好似都带了重影,让人看不真切。
这惶然十几载,真是可笑也可悲。
9。落雪
燕国士兵踏平大荣,是在紧跟着的一月之后。
不知是因为丧子之痛,或是什么旁的原因,太祖皇帝池徽在那之后竟一病不起。
当年领兵征战无数的大将军,如今竟是养尊处优到没有任何反击的英雄气概,在燕军入皇城的时候,便同样投了太液池。
等到燕人打捞时,已毫无声息。
那一日,天空忽而下起大雪,一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恁地干净。
十一年前应该出现的场面,如今推后再现,虽然已经激不起内心的波澜,但想到这一年的那场变故,我还是会有些恍惚。
一切已经发生,历史不过重演。
桃花令终究只是留存在传说中的一样事物,没有人见过它的样子。
因为在师父去的那一年,桃花令便被毁掉。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不管是离开,还是继续暗中护卫,都是自己的选择。
或许大荣从明氏开始,就逃不开倾覆的命运,唯有燕君那样的枭雄,才真正的将欲望放置在治民之上。
等我回到长平山上,看着屋庐外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再想起大荣太祖十一年的那场秋雪,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寒意。
恍惚中,手中的桃花燕脂翻到在地,一下便污了雪泥。
摇摇头,将残迹捧起,丢入一盘纸篓,新的燕脂,只能等待明年。
只是,明年,又待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