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的确连发钗都举不起来了,用酒坛砸向赵邝已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所以当后来宋远时同赵邝扭打在一处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柜上的花瓶落下,恰好砸在宋远时头上,看着赵邝步步逼近,要当着宋远时的面侮辱她,甚至看着宋远时顶着一头的血踉跄扑来,捡了她的发钗威胁赵邝,却与赵邝双双倒地。
那枚发钗就这样插入了赵邝的喉管。
但她宁愿是她杀了赵邝,这场祸事因她而起,便也由她结束。此难过后,宋远时依旧可以是那个簪缨玉带的宋家二郎,而不是为了一个乐人背上谋杀世子之名的罪人。
商丽歌看着殷千千的神色便知她在想些什么,一时气得咬牙:“你可有想过,待宋二醒来,发现他心爱的人为了替他顶罪而死,你觉得他会如何?你要让他一辈子活在自责歉疚中,还是让他一了百了,同你一道殉情去?”
殷千千口中泛苦:“所以需要你去断了他的念想,他便不会……”
“我会。”
商丽歌和殷千千同时一顿,转头看去。
宋远时就站在走道尽头,他半身沐浴在昏黄的油灯下,头上还缠着纱布,隐隐可见其上血色,然他未要一旁的小厮搀扶,独自撑着墙垣,一步步走来。
小厮劝不住,宋家也无人再劝。自他挣扎从床上滚下,爬也要爬到都令府衙时,宋家便已然放弃了他。
宋远时又道了遍:“千千,我会。”
商丽歌起身,让他近前。宋远时在牢门前蹲下,咧嘴笑道:“我可是你挑中的人,几句话便想让我忘了你,你是在小看我,还是在小看你自己?”
殷千千望着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宋远时的面色苍白如纸,眸中却亮得惊人:“千千,我说过的,宋远时是你的人,永远都是。”
“不只是宋家的二郎,还是你殷千千的二郎。”
殷千千喉间一堵,泪水骤然决堤。
***
都令府衙外,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帘马车。
商丽歌从大牢出来,径直往马车去。不等她上车,车帘已先一步掀开,从里头伸出一只男子的手来,白皙修长的指节,宛若一件上好的玉瓷。
商丽歌将手放入那掌心,弯腰入了车厢。
公子却未收手,拉着她坐到一侧,指间一错,便将她的手扣在了掌中。
“瞧见宋二了?”
商丽歌点头,依旧有些沉默。
虽说她之前便担心过殷姐姐与宋远时有着身份地位的差距,可又总想着,宋远时不是王柯,他定然会为殷姐姐争上一争,以宋远时的性子,也未必不会舍弃一切同殷姐姐远走高飞。
却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眼下这般。
商丽歌蹙眉:“那个丫鬟的身份,公子可查到了?”
那日看那守门的丫鬟武功不弱,且招式狠辣刀刀要她性命,绝非一般的婢子。怀王赵斐终日醉心山水舞乐,世子赵邝又是个只知遛狗逗鸟的纨绔,实在不像是能养出这等家卫的。
“你猜得不错,她的确不是赵邝的人。”
既不是赵邝的人,那是谁的人,便一目了然。
可闹的这一出不轻不重,就算将殷千千折了进去,对于红楼来说也并不会损伤根基。既如此,唱这一出意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