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偶有鸟兽鸣叫,紧了紧搂着雪幻灵的手,把她又往怀里揽了些。她也有疲惫,一夕之间,成长了很多。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不诉苦不诉累。
就这样,二人依偎着睡着了。就算这里是荒郊野岭,兽类纵横,但只要知道对方就在自己身旁,那便无所谓害怕,无所谓惊慌。
马车轮子咕噜噜的滚动着,穿梭在密林之中,忆筱浅坐在马车外的横木上一条腿搭在横木上,一条腿随意的垂下,悠然的晃荡着。嘴里吊着的那跟稻草也一下子被他给咬断了。面色十分不善,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好。
信手撩开帘子看了一样坐在马车里的雪幻灵,她这两日忽然对诗词感了兴趣。手里捧了本泛黄的书册,细细看着,而一旁坐着的司徒玉莲,则伸着脑袋,往小窗口外望去,正在采景。放下帘子,又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今日天气阴郁,有些冷,于是忆筱浅大清早就生生给冷醒了。一个喷嚏就差点儿让他翻下树来,伸手揉了揉有些泛红的鼻头,朝树下看过去。十分不巧的,看到了他不想看的。
树下潇漠也刚醒,微动了动手,却发现雪幻灵还紧紧靠在他怀里。身形轻动,将雪幻灵拦腰抱起,把她送回了马车里。如是乎,心情理所应当的不美丽了。
就连本体稻草也说咬就咬了,愤愤盯着走在前面的一辆马车,里面坐的正是潇漠和青宇,赶车的,是从泉芙带来的车夫。
要说这天啊!真可谓是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不,刚刚还只是阴郁,现下便飞起了毛毛雨。雨点越落越大,忆筱浅慌忙钻进了马车里,伸手到处掸着自己的衣服。一屁股坐在雪幻灵旁边,恨不得一下子把这马车坐穿。车夫倒是尽职尽守,披上蓑衣,往里躲了躲,继续赶着马车。
雪幻灵把眼睛从繁杂的古文上移开,这上面都是繁体字。有些生僻的更是根本就认不出来,时间看久了,就会让人十分头疼,当然,眼睛也好不了多少去。抬眸看向忆筱浅,他此刻脸拉的老长,暗紫色眸子被低垂的睫毛掩了光彩,满面都写着:我不高兴!
“我们尊敬的狼王大人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打输了?脸色这么难看。”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翻阅着古诗词,啧,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然大智慧。这些东西,要是拿来坐个诗词赏析,得能出多少题啊!
“无事,只是今天早上啊!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眼睛不大舒服罢了!”忆筱浅语气有些讥讽,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一根稻草,又好好插在了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咬着。
司徒玉莲很是乖巧,只顾看窗外风景,浑然不管马车里其他两人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像她这种存在感极低的人,让人一不小心就会给忽视了去。
雪幻灵没有抬头,只轻声笑笑,“是么?我说今日我这书册怎的跑到树下去了呢?原来是你给拿了去啊?”
“胡说!我堂堂一介狼王,从小饱读诗书,用的着拿你
册子么?也许是这山野间的黄鼠狼啊什么的给叼出来的呢?密林之中,这种小东西还少么?”忆筱浅一本正经的驳回,神情愤懑不平,似个三岁孩子,说不得,动不得。
“不过打趣你两句,何必大动干戈呢?我这册子啊!一直都在我手上待的好好的,哪儿也没去。”雪幻灵举了满是繁体字的册子送到忆筱浅面前,看着他脸色忽红忽白,好生精彩。看到这又羞又愤的脸,满意的收回手。有些小计谋得逞的愉悦。她本就只是听到忆筱浅说眼睛疼,又联想到自己正在苦读诗书时也是这个感觉,这才故意逗逗他罢了,谁知道他今天火气这么大。
“哼!”忆筱浅抱手转向另一边,不愿再看雪幻灵似笑非笑的脸。雪幻灵无奈摇头,明明已经几百岁的人了,心智却一直不长。不过他不吵不闹,倒也落了个清净,也好的让自己安心看书了。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雪幻灵是这样想的,于是也就没有去安慰闹脾气的忆筱浅,他嘛,自己呆一会儿也就好了,气不了多久,就又会嬉皮笑脸的了。
马车在雨中行了一段,就停下了。车夫苍老的声音传来,苍老中带了些疲惫,“公子,小姐,旅店到了。”车夫跳下马车,在车旁放了邓凳子,随后撩起帘子,请雪幻灵下马车。雪幻灵合上书册,提了裙摆,率先走下马车,潇漠已撑伞在外头等着她了,所以并未让她淋雨。
顺带拿了把油纸伞递给忆筱浅,“此处没有卖伞的,这是旅店里找来的。忆公子将就将就,与司徒小姐挤一挤,共用一把伞吧。”说完,携雪幻灵先行进了旅店。
忆筱浅没好气的捡起那把被放在马车边上的油纸伞,撑起,等着司徒玉莲下来,同她一起进入旅店。雨点越来越大,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极脆的声响,有些聒噪。时间几近午时,且外头还下着极大的雨,但旅店里仍是没有一个客人,十分冷清。
也就只有潇漠他们几个还能带来些人气。扫视一圈,破败的旅店内毫无人烟,“掌柜的,掌柜的!”雪幻灵扬声叫了两遍,一男子从后厨走了出来,一瘸一拐的,左脚几乎拖地而行,看起来腿脚有些不便。好像是急着往前走的样子,步子跨的有些大,左脚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也就随之更大,让人无法忽视他其实是个瘸子。
“来了来了,各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呐?”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衣物是粗布麻衣,上还缝了两块儿补丁。脸色有些蜡黄蜡黄的,日子过的应是不怎么景气,许是太久没见有人来了,还算俊逸的脸上,露出了极兴奋的表情。
忆筱浅几步走到大堂中,寻了最中间一张桌子旁的椅子自己坐下,丝毫不顾什么礼仪修养。卫林一路以来都低头不语,脸色极差。司徒玉莲是个从不拿主意的,只管一味跟着。潇漠同往常一样,淡淡道:“既打尖儿,也住店,麻烦掌柜先弄些吃的来,再备上两间客房罢!”两间客房虽说可能有点儿挤,但潇漠总觉得这地方给人的感觉很不好,不宜单人独住。而两个马夫,则被
安排在了下人住的房间里。少许,一个比掌柜的小了些许的男子端着食盘出来,一一摆上桌。
男子手法娴熟,想必就是专门负责后厨的。菜色卖相极佳,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对那男子道了谢,那男子却只微微一笑,并不回应。
“不好意思的各位,家弟小时候生病,给烧坏了,无法说话,听力,也不是那么大好。”掌柜的微笑着解释,坐在了离雪幻灵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坐着,看屋外的雨滴从屋檐落下。
“掌柜的应该在此处定居已久了吧?可知道从此处到南轩,得需要多久?”雪幻灵夹一口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等着掌柜的回答。顺带在心底夸道:这菜味道真不错。
“嗯,确实挺久,从小就在这里了。从这儿到南轩,走的快些的话,至多也就两日。只是……”掌柜的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神情也有些窘迫。
“只是如何?”雪幻灵接着他未说完的话茬继续往下问。
掌柜的盯着门外大雨微微叹息,这才道:“只是啊,这两日天天下雨,山间又都是土路,被水这么一冲洗,怕是撑不了多久,就会发生坍塌。所以这俩日生意才这么不景气,许多人都不选择从这条路走啦!”又渡了一口水,显得有些惆怅。也为雪幻灵一行解释了为何无人的原因。他说的没错,这一路过来,越往这边走,泥土越是松动,被雨水冲的直变成浑水流走。
“这一路来,都没见其他人家,那你这店开在这里,岂不是赔本买卖。”忆筱浅说话一向不知轻重不分场合。但此言一出,却遭雪幻灵一阵白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可人家掌柜的却丝毫不在意,依旧笑容和煦,“是啊,人少,生意难做。可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家业啊!再加上我和我弟弟,你们也看到了,这种情况下,也是走不出多远的。再者说了,这山里空气清新,野味也好打,而且过路人不少的,时不时还会遇见熟客,也还能维持生活。其实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出去看看呢!”掌柜的话轻轻的,眼神坚毅的盯着门外,仿佛透过茫茫大雨看到了另一个地方,另一副光景。
“哎呦!你看看我,一高兴就容易失了分寸。竟忘了给各位收拾客房了,我得先去了,你们好好吃着。”掌柜歉意的看了雪幻灵他们这一桌人一眼,拖着左脚朝二楼走去,却也不显得有多么吃力。这样的动作,他或许已经重复过千遍不止了吧?
走着走着,又突然折过来道:“对了,小生姓陈,各位可唤我陈叙。我弟弟他,叫陈言别总掌柜掌柜的叫,有些生分。”
说完就又朝二楼上走去。至于陈叙的那个弟弟,则自始至终只出来过一次,就是出来送了个菜,便又乖乖躲回后厨,不再出来了。众人继续低头吃饭,明明才中午,外面却阴沉沉的,毫无生气可言,让人着实是雀跃不起来。饶是忆筱浅,也懒懒的坐了一会儿,就上了楼说要回房休息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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