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反手一扳,将近乎精神涣散的罗凌调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在他后背轻轻地推了一把。
“来吧,迈开步子,像刚才去书房那样。”
秦绝跟在罗凌旁边,犹如一位技艺绝伦的木偶大师,带着她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的木偶在周遭人群惊惧交加的注视下走进演区。
孔钧愣住了。
“这——”
“跟组化妆师在哪?快点补妆。”秦绝斩钉截铁地说道,“罗凌今晚不舒服,快点拍完他好休息。”
又用那种圈内人都懂的口吻补充一句:“太敬业了这孩子。”
孔钧顿时觉得自己懂了一切,秒秒钟露出上道的神情:“明白明白。”
接着抄起大喇叭:“各部门就位!快点就位!”
这场戏由几组镜头构成,饰演廖鸿靖的侯春源听从指挥坐进书房,饰演齐皖的演员同样早早等在一楼,看见罗凌和秦绝同时进来的时候他也各方面地惊了一下,实在是秦绝给人的既视感如同一个领着“作品”大摇大摆展览示众的变态调教师。
然后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的家伙一路指引着罗凌坐下,戴好眼镜。
“等等,最后一句话。”秦绝对齐皖演员知会道。
“嗯嗯嗯,您请,您请……”演员局促且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秦绝遂神态自如地俯下身,一只手“啪”地按在罗凌肩膀上,用力捏了捏,然后才拿方才开启对话的那副冰冷的口吻道:
“噩梦还没结束,廖京臣,现在你要走马灯了。”
罗凌嘴里迸出一声细微的崩溃的动静,但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仿佛这是这具身体里仅剩的一点“罗凌”的意志在回应秦绝的嘱咐……或者说吩咐?
交代完一切的秦绝,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房间。
留下齐皖演员一后背的冷汗。
“各部门!!各部门!!!”孔钧的吼声唤回这位可怜演员的注意力。
他赶紧小幅度地甩了甩头,退出门外,站到之前就已踩好的初始位置点,收拾心情等待开拍。
“准备!”
孔钧的手高高举起,“三!二!一!……action!”
8100+,612,613,614和615的更新。
这段不适合断章,再写点。这段不适合断章,再写点。这段不适合断章,再写点。好感觉这段可以(一抬头)woc怎么八千了?,!
”
“别说了……!”这下罗凌的嘴唇也打起了颤。
秦绝丝毫不停,用一种咏叹调的口吻娓娓道来:“京樾大学,多好的综合大学,它有你梦寐以求的艺术学院,有你渴望学习的一切课程,它甚至有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机会和舞台——哎,你一定知道戏剧社吧?”
“瞧瞧我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戏剧社的招新每每总是最高调的,是的,它的成员各有特色,但最亮眼的永远都是俊男靓女,像你这样英俊的小伙子,正适合去那种地方,你的相貌你的口才你的态度你的学习能力,哦,能让你越众而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你清楚只要你加入了他们,你一定会成为那些出挑的成员里最最出挑的那一个。”
“但,”秦绝话锋一转,“你的志愿不是自己填写的,你连见到它的资格都没有。你学金融,你在远得要死的商学院,你进了学生会进了外联部,你甚至破格当上了部长。”
“那年你十八岁,你对自己说错过一年不要紧。”
“然后大二了,你在行政楼和教学楼来回打转,像一头拉磨的驴,你忙着处理校长助理的职务,忙着带领同学们做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你明明收到了齐皖的邀请,可那天你太忙了,大礼堂的舞台上演着戏剧社筹备了一年的剧目,你就在大礼堂的后台,却看不到一点儿,哪怕连台词都听不连贯——你还要随时接打电话呢。”
秦绝发出一声比起遗憾,更似嘲讽的叹息。
“现在你大三了,上学期已经过了一半,你假惺惺地给戏剧社准备的新剧本写点评和感想,用最忸怩的小姑娘都说不出的拐弯抹角的话去试探他们的选角。你的勇气和胆量没有一丁点儿的进步,它们被压得死死的,仿佛被印章夯实了的一团软趴趴的烂泥——印章上刻着廖鸿靖的名字。”
罗凌没再出声制止秦绝的风凉话,他全程死死咬着嘴唇,似是在以此抵抗胃酸上涌的不适。
“唉,然后这时候你认识了一个人。她和你活在两个世界,你们一点儿也不相像,你早先是不愿意被这样的人侵犯个人世界的,你讨厌那样,可事与愿违,有些强制的东西让你们走在一起,你不得不面对……”
罗凌不知不觉弓起了脊背,双眼紧闭。
他太难受了,出于自救的本能,他心里的一小块地方正猛烈地叫喊着“醒醒!你是罗凌不是廖京臣!”,但秦绝的这番话把那点喊声拉扯得更响亮更密集,以至于罗凌快要听不清它们究竟在说什么。
这时候你认识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