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穷,越是想征战夺取,似乎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圆环之中。
究其原因,尹沐江认为只是缺少一场震撼世人的胜仗,没有彰显出他越国这些年来的强大。
姜国,虽曾是越国的手下败将,但自己到底也曾是修罗士的手下败将。修罗士如此强大,打败他们,便可树立军威是尹沐江今日出战时所定的策略。
眼中忽然浮现出尹扶思的小脸,扑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笑得甜甜的,奶声奶气地叫着“父王”。虽然他曾暗中下令要杀掉尹扶思,但在心底,他仍疼惜这个女儿,以至于自己如此憎恨这狼狈的身体,却从未责骂过尹扶思一句。
若她不是个女儿身,凭她设计的一切,确实有做王的资本!
王!
尹扶思的脸在尹沐江的脑海中慢慢转变成一张倔强俊秀的少年的脸——他最属意的王的人选,仍是那个离家出走后再未曾见面的长子尹扶声。
章静言与他说过,西貘来了一对男女,男子名叫傅生,实则,便是尹扶声。但这孩子已与小时候不同,为了避免吕国参战,他竟与吕国签订了极为屈辱的议和书,越国成材的树木,被他一手送给了吕国!
当时的尹沐江压抑着长子未死的兴奋,不置可否。这种议和条件他宁死不会签,但他的儿子和女儿签了,他也并不意外。更不意外的是,罗国与朴国突然停手,很可能与一直没有回来的傅生有关。
而且,既然儿子回来了,他尹家后继有人。只要自己这一战赢了姜国,赢了修罗士,凭扶声的能力,一定会借着战果,扳回胜局!
尹沐江相信他的儿子有这样力挽狂澜的能力!
在城关重伤,此功只在自己。
所谓毕其功于一役,尹沐江在昏睡醒来,再跨上战马后,便有了心理准备,甚至在他从床榻上醒来,决定出征时,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左臂继续支撑住长戟,右手握紧戟柄,并将戟柄紧紧夹在胳膊和肋骨间,身子向右前方一偏,尹沐江借力将长戟再抡出去!
“锵”地一声长长的金鸣声,掩盖了矛锋刺穿皮肉身体的细微声响。在越姜两军的震惊之中,李占原的长矛刺穿了尹沐江的左胸,而尹沐江的长戟也勾住了李占原的脖颈。
彤云早已散尽,一直被忽略的月光似乎突然明亮了起来,离着他二人很远很远的士兵们,都能看到他们坐在马上的黑色身影被月光衬得清晰异常!
“国主!”
“将军!”
双方的惊叫声撕心裂肺!
李占原左手抓紧了戟柄,确保长戟的横钩不会将他的脑袋整个勾下来。而右手也同时用力,竟将尹沐江一点点地挑离马背。
仿佛中午尹沐江虐杀修罗士那一幕的重演,而这一次,是修罗士的将军将越国的国主挑到了半空中。
尹沐江浑身浸在虚脱的冷汗之中,因李占原的长矛刺穿了左胸,身体无力地偏坠向右侧。但他的右手,却始终不肯松懈半分力道,
在与李占原的僵持之中,长戟横钩仍停留在李占原的脖颈上,只欠缺一点点力道,便可以割下他的头颅!
姜军的弓箭手们如梦初醒,立时开始退出战团去寻找弓箭,越军哪里会让他们得逞,马上有人便跟着出去阻止。
最紧张的时刻,越是关心双方的主帅,战斗越是激烈异常。
尖利的破空之声刺破了所有将士们的耳朵,唯一一个还背着弓箭的修罗士终于骑马赶到!
越军阵中有人本能地举起了长矛朝空中一划,妄图能击中那支利箭。遗憾!矛杆只是擦过箭羽的末端。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点点的摩擦却改变了尹沐江的命运。
那势不可挡的箭矢准头到底受到了影响,偏离了作为目标的戟柄一寸,射空了。
尹沐江一扯嘴角,竟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