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戏苦,没有哪个小孩子甘愿受苦。
所谓不打不成角儿,这似乎是梨园行不变的真理。
“从小就要挨打。”焉知为秋美叹气:“秋美,你吃苦了。”
“焉知,你又不懂了。”秋美又笑他:“最苦的不是挨打,最苦的是开腿。”
将腿生生横开成一字,那种滋味儿,好似活活将人撕裂一般。
一天开不了腿,就一天没有饭吃。
十天开不了腿,就十天没有饭吃。
挨饿,还是忍疼?
你让不懂事的小孩子该怎么选?
台上风华,台下血泪。
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
每个梨园行里的人都知道这句话,可真正成了角儿,又真的能显贵吗?
秋美是第一名伶,看似受尽万千宠爱,事实怎样,他自己最清楚。
秋美说得轻描淡写,总也说不尽苦之万一。
焉知不再缠着秋美问梨园行里的事了,低下眉目,似乎感慨秋美的苦涩年华。
轮到了秋美问他:“学画画,也这么苦吗?”
“如果和学戏相比,简直比蜜还甜。”
秋美笑,故意逗焉知:“本以为,想听听你的苦,谁知道你就说的如此气我。”
两人相视一笑,秋美又说:“哪天我帮你开个一字马吧,让你也尝尝能把脚搬到头顶的滋味。”
这明明是一句玩笑话,焉知却回的认真:“唯有感同身受,才配做你的知己,我愿意。”
秋美一愣,哪有这么傻的人儿?
动容问他:“真的?”
“假的。”焉知忍住笑,回答的同样认真:“我又不用脚夹筷子,何必搬到头上?”
原来他不是傻,是坏。
谈笑间,已回到了住所门前。
这段路,似乎如此之短。
两人停下脚步,秋美低头轻声:“焉知,你的巾帕,实在被我染得太脏了,怕是洗不出来了。”
焉知两声笑,刚想回言,听到有人插话:“只要你接了我这出戏,就算是用金线织出来的巾帕,你至少也能买得起一千块儿。”
这声音如此爽朗,说得又如此自信。
此时已近夜半,是何人在夜里谈买卖?
焉知侧步,挡在秋美前面。
见到一个白袍汉子,头扎白色巾纶,手持雪白羽扇。
月色依稀时,仍能初见他有几分俊朗。
“你若是想约一场戏,该去找伶界,为何跟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