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护士过来搭手把他架起来坐在床上。
“你别再动了,不能走路了,脚上都伤到骨头了,至少两个月不能走路!”护士说。
陆成衍颓然地坐着,动了下手臂牵动伤口,疼得他皱起眉来。
“手臂也不能动,大臂有枪伤,也要静养!不然手臂会废的,伤到肌肉了!”护士说。
陆成衍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哭得浮肿,眼眶很红,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动了下嘴唇,想问,又不敢问,他现在心理脆弱到没有任何承受能力来面对苏冽青除了活着以外的任何可能。
护士在他几乎是乞求的眼神下摸了下他的肩膀,“挺过来了,还在手术室抢救。”
陆成衍愣了足足有五秒钟,才将口中一口气吐出来,下一秒重新聚起来的雾气冲在眼眶里,他差一点当场哭出来。
护士见他把脸别到一边去,于是说:“你再躺一会儿吧,我去借个轮椅,带你去手术室门口。”
“多谢。”陆成衍哑声道。
他重新躺回病床上,身体慢慢蜷缩起来,肩膀抑制不住颤抖着。
他一把抓过手边的被子,把脸深深地埋进去,接着眼泪疯狂地涌出来,他抱着被子,狠狠捏着,再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护士从外面推回来轮椅,走到门口时听到陆成衍嘶吼一般的哭声,脚下一顿,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十分钟后,屋内那人发泄完情绪,声音渐渐弱下来,她才推着轮椅进去,“走吧。”
苏冽青一家人都来了,陆家人也来了。
陆母一见陆成衍伤成这样,远远地跑过来,踉跄着蹲下来抱住他,陆成衍抱着母亲,安抚着她的情绪,目光抛远,落在苏天泽和苏夫人身上。
陆成衍没事,虽然受了枪伤,但没伤到要害,苏冽青却是真正在和死神做斗争。
“伯父,伯母”陆成衍看着他们,“对不起,冽青是因为救我才”
苏天泽叹了口气,看了陆成衍一眼,“我们都知道了,阿衍。”
“你受苦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苏家的事,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这么大的事,都是他一个人策划,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阿衍,别太自责了,是我们冽青连累你了。”苏夫人说。
苏夫人忍不住眼泪再一次溢出眼眶,双眸早就哭得红肿,苏天泽在一旁安慰着她,内心也十分痛苦。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他瞒着爷爷,瞒着爸爸,寰泽再重要有他的命重要吗?那人想要,给他就是了!”苏夫人说。
“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一根筋,太拧了,当初我把寰泽交给他,这么多年寰泽的发展有目共睹,他确实有这个实力,比我和父亲都更能胜任寰泽的领导人,他甚至可以把寰泽的业务扩展到欧洲市场”苏天泽说。
“这些年,虽然我不插手寰泽,但他做的那些,我们都心知肚明。”
“他为何非要去国外发展,为何野心勃勃把寰泽做大做强,为何一直看中欧洲那块地,因为他一直在找一个人,我们都看破不说破,阿衍,这孩子的这根筋,就在你身上了,可能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如果他能挺过这一次,你对他也还有意,你俩就别折腾了,好好活着,好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陆成衍神情呆滞着,看向苏天泽,沙哑的嗓音就快说不出话来了,“知道了,伯父,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苏天泽看着他哭肿的双眼,知道陆成衍也不好受,无奈叹了口气,“前提是他能挺过来,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
苏夫人又哭起来。
如果不能,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于是这句话没有了下文,所有人陷入到一种窒息的低气压中。
没有人通知苏爷爷,怕他老人家接受不了。
和程君昌做了断时,苏冽青没有告诉爷爷,苏冽青重伤抢救时,苏天泽没有告诉父亲,他们都选择了默默承受。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不会告诉爸是因为那个人。”苏天泽说,“我会告诉他是一场意外。”
因为程君昌,苏爷爷失去两个至亲了,至少第二个,能瞒就瞒着吧。
可苏夫人还是无法接受,“凭什么老一辈的恩怨,要报应到我们冽青的头上啊,我可怜的孩子!我要告诉他,你不说我说!”
“爸当初因为妈去世,把自己关在南海那个山上,三十多年了!他至今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那又能怎么样呢?不原谅又能怎么样?妈能活过来吗?不原谅为什么不去报仇?为什么不把这个祸害早早解决掉,关我们冽青什么事?我的冽青怎么办?我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