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莺莺目光巡过屋里的角角落落,愣在当场。
她静默了片刻,突然像发了疯一般扑向一处打开的雕花箱匣,在里头胡乱翻找起来。
铁质的箱子在火海中沉浸已久,此刻烫人得很,可这位身骄肉贵何家大小姐却不为所动,仿佛双手已经失了痛觉,即便掌心被箱缘烫得通红,依旧面色凝重地翻找着。
她表情里的绝望,阮棂久有些似曾相识,看了会儿,索性走了过去,缓和了语气问:“都这时候了,还找什么呢?找金子不成?”
何莺莺脸色苍白,喃喃抬头,目光无神地望向阮棂久,恍恍惚惚地呓语道:“没了,弟弟最心爱的木马没了。他到哪儿都带着的……吵着要带着的。还有,还有,他喜欢的小木剑也不见了。”
“不是给烧没了吗?”
何莺莺摇头。
“是嵌了玉,镶了金的,不会烧得一点痕迹都瞧不见……”
弟弟没有死,他心爱的玩具却不见了。
若是匆忙逃脱,如何能来得及带多余的物件。
除非,他不是匆忙逃走,而是做好准备收拾好了一切,才被人安然带离。
何莺莺后知后觉地想起不久前张妈没头没尾的话,仿佛一瞬间丢了三魂七魄,熏黑的脸流下一行泪,颤颤巍巍自语:“难怪,难怪张妈她……”
难怪张妈会把大管家张叔派人从厨房端来的安神茶推到一边,还劝她今夜多看看月亮散散心,千万太早歇下。
而大管家张叔是爹爹的得力助手,他一定什么都知道。
知道今日会有一祸,知道她会被爹爹留下。
弟弟被安然带离,自己却被留下等死。
同样是何家的儿女,爹爹为何如此狠心?
“该走了。”唐少棠望着即将坍塌的屋顶,淡淡道。
阮棂久伸手要去抓何莺莺,试图将她强行带走,却见对方昂首望过来,目光炯炯。
“你们是江湖人,出现的时机如此恰到好处,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爹爹为什么要这样,他是惹了什么人?”
惹了什么人,不惜以她与其余小娘的性命来掩盖行踪,借机脱身。
是因为娘?
不对,爹爹已经将娘的死嫁祸给了她请来的大夫,没必要进一步毁尸灭迹。何况,如果是忌惮娘家势力,就更该留住她性命,而不是任她葬身火海。
遭逢连番打击,何莺莺反而生出从未有过的冷静,她甚至想起前些日子兰萍县也出过的乱子,听说那也是一场大火,出事的也是势力庞大的家族,范家。与今日情形联系到一起,外人很容易认为这是同一人所为。
何莺莺顿时领悟:爹爹是想将母亲的死家伙给无辜大夫后,又将今日之事嫁祸给另一个人?
阮棂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久未料到何家这位小姐竟是这般人物,在如此危机混乱的局面,非但猜出了何季永所图,还将对何季永的怀疑说了出来。他收起了模仿北望派侠士的温和笑容,道:“如果我说,我不是北望派的侠士,而何季永,他是在躲我呢?”
“……”
火光照亮了何莺莺的脸,她脸上的活气却逐渐晕染上寒冬之冷色。
她默然地想,人人都觉得她无用,表面夸她贤惠懂事,背地里说她像她娘亲一般软弱可欺。
但她错了吗,她自小乖巧温顺,守着苛刻的规矩,学着他人口中的贤惠顺从,观察着家中长辈到了脸色,逐渐敛去自己聪颖的一面,但求当个有德无才的好女子,这便错了吗?这便活该成为她爹爹手中的弃子吗?
何莺莺垂首静了片刻,仰首淡淡道:“我知道爹爹会逃去哪里暂避风头。”
她的日日夜夜的小心翼翼与察言观色,让她注意到许多旁人忽略的细节,何季永新添的护卫,与众不同的口音,店铺钱款的去向,添加的商品名目,何季永离家的日子与距离,外出归来后送给小娘与弟弟礼物……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让她推测出这么多年何季永出行的轨迹。
她只是不曾想,会在今日,以不可言说的目的,派上用场。
她麻木地抬起手,说:“我给你们指路。”
爹爹,我骨子里原是像您的。
我可是继承了……您的狠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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