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法?他无非为一己私欲琢磨出歪理来!”袁钦立刻道:“不体谅父亲难处,不在意母亲关切,我们的苦心在他眼中毫无用处。”
如此这般一通解释,晏宁转瞬就忘了儿子还没有说话,左右摇摆的心倒向了丈夫。
“好孩子,你就听父母的话罢,那项家姑娘我也见过,是极好的模样性情。再者,你父亲说的也有道理,咱家与项家相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袁兆再也没有解释的心思,虽笑着,眼底却泛着凉意,“母亲劝我之前,不如先劝劝父亲,少沾染不该管的事情。我上回去过平国公府……”
他看了眼袁钦,后者神色一僵。
“程家火中取栗,跟晏徽霖勾勾搭搭,此事若败露,便是他家老国公再世也救不了。”袁兆收回目光,浅淡的话音里却夹杂着警告,“父亲,若教我发现你参与他们的结党,别怪我大义灭亲。”
后四个字说得轻巧极了,可谁也不会怀疑其中的分量。
“你……你……你敢!”
袁钦想发怒,可这番话却句句打在他的痛点上,让他狰狞的面目都显得苍白无力。
“兆儿!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父亲说话!”
虽听不懂内情,晏宁却本能地训斥儿子,一时忍不住咳嗽起来,袁钦忙上前帮她顺气。
待平复了呼吸,晏宁才发觉,袁兆神情平静地望着自己,动也不动。
他眼底那种无情绪的淡漠,瞬间让她心头一紧。
那是一种,近在咫尺,却遥隔万里的距离感。
某一刻,她觉得眼前的儿子和她疏远了许多。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慌了一刹那,几个呼吸之间,这感觉又消失不见,如同错觉。
“兆儿……”她仓皇轻唤。
袁兆默然,没答应。
“好了,理他作甚么,没得气你,你好生回去歇着罢,明儿我教络哥儿来陪你说笑。”
耳边传来丈夫的劝慰,晏宁只好收回目光,顺着他的搀扶,倚靠着回了屋子。
最后回头看一眼,只见袁兆依然静立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又好似从他的目光里读出无言的压抑。
目送他们回去,袁兆没有站多久便离开。
回自己院里的路上,月亮仍然挂在柳梢头,比起来时压迫人心的冷寂,此刻的月光却显得轻柔恬淡,正如他脱离那个环境的心情。
即便是自他懂事起,重复千百遍的情景,此时此刻也难免恶心。
不甘心借公主的势又只能做小伏低讨好妻子、空有野心却偏偏资质平庸的父亲。
明明有资本蛮横却甘愿当贤惠良妻、耳根子软又是非不分、被丈夫灌了迷魂汤言听计从的母亲。
于是,他就诞生在这样可笑的家庭里。
所幸他也是个怪胎,天性凉薄冷性,从不为这等事伤神。
或许是夜色静谧,月光正好,恰如他梦里的某一个晚上。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今日见到的曲家姑娘。
曲家想必也发生了一场父女之间的矛盾,那时她也是一身寂寥地走出来,正如他现下这般。
那姑娘身上有种与自己相似的共性,是一种冥冥中会被吸引的磁场,属于同类人的气息。
第一次,袁兆的心底突兀地生出一个念头。好像……有点想再次梦见她。
这个念头一出,他立刻打断自己,嘴角扯出自嘲的笑。
“袁兆啊袁兆,我看你是疯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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