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用再面对一张令人生厌的脸,也不用为了孩子再忍耐下去。
一个出身富户的女子,尚且挽回不了走错的歧路,搭上一生,又遑论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平民女子?
“其实,你说得极对,男人手握权柄,咱们女子将希望寄托于老天爷,祈求嫁一个品行好的郎君,生个乖巧聪明的哥儿,都如同求人施饭,若男人们不喂你吃这块肉,你便只能饿着肚子。”清懿淡淡道,“唯有抢了他们的权柄,逼得他不得不正视你,你才有一丝翻身的可能。”
清殊眼睛一亮,好像明白了甚么。
她翻了个身滚到姐姐的身边,往怀里钻了钻,然后才试探道:“那如今……姐姐是抢了这个权柄了?”
清懿唇角微勾,搂过妹妹,拢了拢她额前的碎发,才漫不经心道:“才起一个头罢了,若还想攀登上更高的台阶,让更尊位的人正视,还需数年的功夫。”
清殊哈哈大笑:“我姐姐岂不是一代巾帼枭雄!”
“休要胡咧咧!”清懿轻拍她一下,却没多大怒意。
清殊又嘻嘻哈哈开了几句玩笑,姐妹俩逗趣儿了一阵,才安静下来。
清懿难得有些懒散,闭着眼睛良久,突然轻声道:“我其实没甚么野心,只是想让咱俩这辈子过得松快些。正如你说的,不想嫁人便不嫁,嫁了想离也能离。你又是个调皮捣蛋的,少不得闯些祸,我也要有为你收拾烂摊子的能力。仅此而已。”
可就是两个小女子的“仅此而已”,却要筹谋许久,付出许多代价。
清殊睁大了眼睛,静静看了一会儿姐姐的侧颜。
浓密的睫毛下是乌青的眼圈,脸色苍白,连嘴唇都透着青,显露着疲惫。
蓦然间,清殊觉得心脏揪着疼,她鼻子有些发酸,赶紧揉了揉眼睛,滚进姐姐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腰,飞快道,“快睡罢。”
清懿听见清殊说话声音闷闷的,伸手摸了摸清殊的脸颊,却触碰到一手的湿润,不由得轻笑道:“椒椒怎么又掉金豆子了?”
“哼,没有。”她胡乱用袖子擦脸,往里躲了躲。
“轻点,脸都擦红了。”清懿止住她的动作,翻出柔软的帕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缓缓擦拭。见清殊眼眶湿润鼻头通红,目光躲闪,好可怜的样子,她又忍不住笑道,“你甚么模样我没见过?躲什么啊。”
清殊偏过头,不与她对视,声音还有些哭腔,“哼,我就是饿的,我饿哭了。”
清懿目光顿了顿,没有戳穿她的小谎言,“太晚了,明儿再吃。”
“嗯。”
清殊难得乖巧安静,和姐姐躺在一起睡觉。
外头彩袖留着守夜的蜡烛不知何时灭了,室内陷入一片昏暗,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只听见匀称的呼吸声,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尚未止住的抽噎。
“姐姐。”小人儿缓缓贴了上来,“我不调皮捣蛋,你别为我操心,好不好?我好怕你生病。”
良久,耳边传来一道极轻的叹息。
旋即是一个温暖的吻,落在小人儿的额角,带着关怀与爱怜。
“傻姑娘。”她笑,“我的操心,原就是为了你能无忧无虑,调皮捣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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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曲元德放权后,原先掩人耳目的地契田庄都一并还与了清懿,落在旁人眼里,这就是老爷将管家权给了大姑娘,且意味着陈氏,彻底失了势。
这段时日,禄安堂上下说话都不敢喘大了声,生怕惹怒本就心情不佳的主子。连闽哥儿偶尔哭闹,都被陈氏狠狠凶了一顿,更别说还有曲清芷三天两头的别苗子,简直是火上浇油。
“你哭甚么哭?!有本事去你爹跟前儿哭!上回你娘老子我教训那丫头,你这没眼力劲儿的还跟我唱反调,既不稀罕阮氏的钱,那便干脆滚出府去,横竖我也没好的留给你!”
这会子,母女俩又吵将起来。
“我们外祖家就没钱吗?!非用旁人的!你教我在学里怎么抬得起头?”
曲清芷脾气一上来,又摔碟子摔碗,博古架上的精致玩意儿都给败了干净。
陈氏怒极,喝道:“哪来的钱?就算有也给你舅舅败光了,先头都是充个假样子,你还以为自个儿是公主呢?!蠢出生天的王八羔子,不跟你说明底细我看你这辈子都是个榆木脑袋!”
“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去跟人扯皮,非要贪人家的嫁妆?倘或我不贪,没脸面的是你跟你弟弟!到时候她们两个小蹄子风光大嫁,你哭断肠子也只能嫁个寒门子!”
曲清芷不懂这些,只知道母亲凶她,越发横了性子,尖声哭叫,“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