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元难以忍受车厢里窒息的氛围,私下里去找萧煜说和,要他哄姑娘家开心。
想想也辛酸,一大把年纪的方外术士,竟然得处理这等儿女情长的麻烦事。
“其实柳姑娘挺好的,吵是吵了点儿,娇气么,说不上。”申元道长皱巴着脸劝萧煜,“你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不容易。她心里喜欢,愿意跟你,你也没家没室的,岂不正好?”
萧煜:“我就爱孤家寡人,上无双亲,下无子嗣,一身轻松。”
申元:“……”
那你干啥要把她带出京城,还带了一路啊!
申道长看萧煜宛如看个渣男。
萧煜摸摸下巴,凑到车厢前问薛景寒:“季先生啊,其实我一直心有困惑,正好借此机会问个清楚。先生跟苏戚怎么好上的?总不该也是见了几面,便诉说喜欢……”
他说着说着自己先乐了,“不能吧,真不像季先生的性子。”
车厢里传来冷漠的回应:“与你无关。”
萧煜坚持不懈撩拨道:“苏戚打小名声就坏,在京城那叫一个无法无天,后来招花惹草的还经常去不干净的地方。季先生向来洁身自好,怎会如此看重她?”
他刻意把两个苏戚的经历混淆到一起。虽然知道苏戚不是原来的苏戚,但乐意言语抹黑挑拨是非。
反正这个苏戚,那个苏戚,做的事也差不多嘛。
薛景寒:“滚。”
萧煜滚了。
驾马扬鞭向前奔去,捏着竹哨吹小调,腻了就把哨子远远扔出去,管它落进山沟或林间。
薛景寒坐在车里写信。
他已经从初遇写到江泰郡水患,记述详尽不肯错漏点点滴滴。写完的纸攒了厚厚一沓,全部收进暗格。
——戚戚,我依旧夜里做梦,梦见你与我过往的相处。
他不停地梦到过去,以至于每次醒来,分不清今夕何年。
——在白水县客栈,我嫌你身上有秦柏舟的血,将你按进水里。当时并不知晓你实为女子,说话做事便不大妥当。如今想来,不该说你脏,我词不达意,难免伤到你。
他提起笔,很快补充道。
——但廷尉的确没必要救。
不仅没必要,一旦想象小粥山上发生过什么,薛景寒心里便滋生汹涌的杀意。
以前有苏戚哄着,他可以不究过往。
现在他失去苏戚太久了。
久到禁锢自我的锁链,即将发出崩裂的哀鸣。
……
“脏。”
巫夏抬起头来,看着换过衣裳的苏戚,眼底流露出嫌弃的神色。“别拿你的脏手碰我的东西。”
此时二人身处祭神塔。
所谓祭神塔,就是苏戚先前见到的高耸八角塔。塔内各层藏有无数典籍史册,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祭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