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戚笑道:“按你说的,他伤挺重。这般情况依旧坚持外出游玩,也算心性坚韧了。”
换个词儿叫身残志坚。
不过,方才与魏不昼交谈,此人气息平稳脸色正常,不像有伤在身。或许传言谬误也未可知。
更让苏戚在意的,是魏不昼话里透露的讯息。
听他意思,之所以会遭受家法惩治,是因为在晚来馆打伤了她。而且,这人还以为是她施行报复的缘故。
苏戚没告状算账的习惯,想想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家里那位醋坛子的手笔。
这个人啊……
她哭笑不得,转而和程易水聊起丞相府的事务来。顾荣这年秋冬也打算入仕,扯着他俩请教问题,唯独杨惠自斟自饮,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戚离得近,隐约嗅到他身上未散的脂粉气。联想到前几天曾在晚来馆见到杨惠,心里难免有些异样。
她曾见过杨惠面对何婉婉拘谨而又冲动的情态,也看到过他月下撕书吞咽,哭诉无疾而终的爱恋。
他恃才傲物,但心思质朴简单。
这么个人,短短几年便换了模样。若莫余卿在场,定然会大声嗤笑:男子再钟情,也抵不过寂寞与温香软玉。
苏戚很跳跃地想到,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不在了,薛景寒会变心么?
念头一起,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实在想象不出来啊,薛景寒和别人卿卿我我的场面。
而且,说真的有点恶寒。
苏戚在树荫里坐了半晌,感觉腿脚发麻,便起身沿着湖岸散步。万梅湖上水雾蒸腾如云霞,她决定边走边看。
断荆作为贴身护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自从和薛景寒成亲,这家伙就成了她的人。去哪里都形影不离,活似薛景寒另一双眼睛。
有时候苏戚都怀疑,断荆究竟是想护她周全,还是为了监视她一举一动。
左右不碍事,苏戚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随手折了枝柳条,哼着歌儿踏岸行走。目之所及云雾缭绕,恍恍惚有如蓬莱仙境。
苏戚记得,上次见到这般奇异景致,还是和秦柏舟一起。
那时廷尉将她从绑匪手中解救出来,神色平淡地发出邀请。
——苏戚,我们去万梅湖赏景。
明明脚底还踩着新鲜的血迹,四周躺满尸体。
苏戚晃了晃脑袋。
最近她时常想起以前的人和事,莫不是心态衰老,提前回顾人生。
又过小半刻,她遇上了个怀抱婴儿的年轻女人。
对方一动不动站在岸边,垂眸望着湖水里的浮萍。气息极为微弱,如果不是即将撞上,苏戚甚至无法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