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嘴角却弯得老高:“行了行了,玩十分钟就去写作业,谁不听话晚上不许吃排骨。”
“耶!爷爷也爱吃排骨!”笑笑立刻欢呼起来,老顾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就你机灵。”
在我看来,原来所谓的天伦之乐,就是这样吧。
三个“大小孩”凑在一起,闹哄哄,却暖融融,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最珍贵的模样。
当客厅里的“堡垒”刚搭到一半,笑笑正缠着老顾扮演“恶龙”,松松举着变形金刚在沙发上蹦跳,老顾额角已经沁出了薄汗,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从放学接孩子到现在,他几乎没歇过,刚赶了长途回来的人,哪禁得住这么折腾。
“笑笑,松松,”我走过去把俩孩子从沙发上抱下来,“该上楼写作业了,刚才奶奶都说了,写完作业才能吃排骨。”
笑笑噘着嘴不乐意,松松也拽着老顾的衣角不放。老顾刚想开口说什么,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听话,”我揉了揉他们的头发,“爷爷累了,让他歇会儿,等你们写完作业,爷爷再陪你们玩。”
俩孩子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楼,楼梯上还传来笑笑的声音:“爷爷不许偷偷睡觉!”
老顾笑着应了声“知道了”,等脚步声远了,才慢慢直起身。
我伸手扶他:“爸,去屋里躺会儿吧。”他站起来时,手在膝盖上悄悄揉了揉,动作很轻,却没逃过我的眼睛。
“腿不舒服?”我问。
“没事,”他摆摆手,往沙发上坐,“就是有点酸,老毛病了。”
我没再说话,蹲到他面前,手心搓了搓,轻轻按在他的膝盖上。指腹下的关节有些僵硬,这是当年他在执行任务时落下的病根,后来治疗时用了过量激素,膝盖就总这样,阴雨天或累着了就犯酸,看了多少医生都没用。
我慢慢加力,按揉着熟悉的穴位,力道不轻不重。
老顾靠在沙发里,忽然低低地笑了,声音里带着点打趣:“今天怎么了?小飞同志这么孝顺。”
“我哪天不孝顺了?”我抬头看他,手里的动作没停,“以前不也常给您按吗?”
他闭上眼睛,嘴角扬着:“这倒没错。那我就好好享受享受了。”
“您就踏实享受吧。”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想让他舒服些。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脸上,把他鬓角的点点白发照得很清楚,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这些年的风霜,可此刻放松下来的模样,倒像个卸下重担的孩子。
此刻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我按揉膝盖的轻响,和厨房里传来我妈切菜的声音。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不用惦记医院的化验单,不用操心部队的紧急任务,就只是儿子给父亲按按腿,听着窗外的风声,等着晚饭的香气漫过来。
“差不多了,”老顾拍了拍我的手,“再按就该麻了。”
我停下来,他试着动了动腿,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儿子按得舒服,比外面那些按摩师强。”
“那是,”我笑着起身,“也不看是谁儿子。”
他睁开眼,看着我笑,眼里的暖意像化不开的糖。
我知道,他这一辈子刚强,很少说软话,可此刻这眼神,比任何夸奖都让人心安。
原来所谓父子,就是这样吧。
他曾为我撑起一片天,如今我也能成为他可以依靠的港湾,哪怕只是揉揉膝盖这样的小事。
晚饭时,圆桌中间的排骨汤冒着热气,杨姐做的红烧带鱼和油焖大虾都是老顾平日里爱吃的,可他面前的碗里没动几口饭,只是偶尔夹一筷子青菜,听着孩子们说话时,嘴角会跟着扬一扬,眼底却带着掩不住的倦意。
笑笑正手舞足蹈地说班里新转来的同学,松松则小声讲着下午和爷爷玩变形金刚的事,俩孩子的声音像雀跃的音符,填满了整个餐厅。
我扒拉着碗里的饭,目光总不自觉地往老顾那边瞟。他这是累狠了,以前在部队拉练回来,也是这样没胃口,得喝点带汤的才舒服。
散了席,孩子们被我妈催着上楼背课文,我径直往厨房走。
刚拿起面粉袋,我妈就端着盘子进来了:“没吃饱?锅里还有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