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老老实实告诉你罢,你要我做姨太太的姨太太,那是办不到的。”甄大觉
道:“你就为的是这个吗?这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呢。”当时甄大觉不往下说,餐
霞也不往下说,二人都靠在椅子背坐着,呆呆的看山。正好有两个外国人,一男一
女,并肩而行,由面前走上山去。女的背着花绸伞,荷在肩膀上。走远了,看不见
他俩的头,只觉在路上停了一停,两人是越发挤到一处。甄大觉笑道:“他两人好
甜蜜的爱情呀。”餐霞听了,也不作声。坐谈了一会,又同坐汽车回城。
这天晚上,甄大觉没有到餐霞家里去。次日整整一天,也是没有去。到了第三
天下午,餐霞正要上戏园子去,甄大觉高高兴兴的跑到她家来,见了餐霞,便笑道:
“好了好了,我们的事解决了。”餐霞摸不着头脑,问道:“我们什么事解决了?”
甄大觉道:“你不是嫌我还有一个姨太太吗?我回去和她一商量,可不可以离婚,
她正埋怨我捧你捧得过分,一口气便答应愿离婚。多了也不要,少了也不肯,只要
我一千块钱的离婚费。昨日我筹划妥了,就把款子交给她,现在她已走了,就搭四
点钟的火车上天津去,她算不是我家人了。”餐霞很惊讶的道:“什么?你和她离
婚了?你姨太太为人很好呀,你为什么和她离婚呢?你这人太忍心了。”甄大觉道:
“嘿!你还不明白吗?我……”餐霞道:“我赶快要到戏园子里去了。去迟了,来
不及扮戏,就要误了。”说着,匆匆的出了大门,坐上新雇的包月马车,迳自走了。
甄大觉是每日一个包厢,一排椅子,专为捧餐霞而设的。他虽不去,也请得有人去
听戏。但是自己有一天没有到,心里便过不去,所以餐霞去了,他也跟着去。散了
戏,又先到餐霞家里来等着她。餐霞见他又在这里,便高声喊着道:“妈,我累极
了,我先睡去。若是睡着了,就不必叫我吃饭罢。”甄大觉笑道:“怎么着?累着
了吗?今天的戏,是吃力呢。你先别睡,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餐霞因为他老实
的说出来了,不能不听,只好坐下听他说。甄大觉道:“先因为你要上戏园子里去,
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是说我为什么和她离婚吗?我为什么呢?就为的是你
一句话啊?”餐霞道:“你这话可奇怪,我几时说过这句话,要你和你姨太太离婚?”
甄大觉道:“你虽然没有说,你因为有了她的缘故,才不肯到我家去,这是你一再
表示过的。现在我没有了她,你总可以跟我了。”餐霞用手在嘴唇上摸了一摸,笑
道:“我和你站在一处,人家还以为我是你的女儿呢。”甄大觉见餐霞嫌他养了胡
子,默然不语,也就由此过去。
到了次日,他走到一家上等理发馆去理发,对着镜子,坐在理发的活动椅上,
向镜子里一看,只见嘴上的胡子,倒有一寸来长。心里想,怪不得她不愿意,这也
实在长了。正在这里出神,理发匠站在身边问道:“理发吗?”甄大觉也没听清楚,
就点了点头,心里可就想着,我一剃了胡子,她就无可说的了。尽管沉思,理发刮
脸,都已办完。伙计拿了帽子来,甄大觉一照镜子戴帽子,只见嘴上胡子,依然存
在。心里好个不快。便问理发匠道:“你刮脸,怎么不把我胡子剃下去?”理发匠
道:“先生,你那胡子大概蓄了好久的,不是新长的。您不说,我们怎样敢剃呢?
这不象别的东西,剃下了,可没法再插上去。”甄大觉道:“剃下来就剃下来,谁
要你插上去?”理发匠笑道:“您别着急,这个很容易办的。您坐下来,给您剃掉
就是了。”于是甄大觉重新坐下,这才把胡子剃了。理发匠笑道:“您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