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行内人,当中更有剪接师,工作室里也有全套剪接设备。于是便有人提议,以慢镜观看片子,要是还没能确定小朋友的数量,就将底片逐格观看。
这时我也认真地观看这个之前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广告,一方面想指出老徐的错误,但另一方面又开始怀疑错的是不是自己。
在剪接的操作下,屏幕以慢镜播放广告。失真的声效让我觉得这个本来非常熟识的广告,此刻却显得极其陌生,原本想要渲染的童真效果,也变得吊诡恐怖。
老徐拿着笔纸跟大家一起盯住屏幕,每在画面中看到一个小朋友,就叫剪接将画面定格,让大家确认并记下来。一个、两个、三个……数到第七个时,我以为自己赢定了,因为记下的小朋友我都有印象,部分甚至能叫出名字,根本就不存在第八个。
然而就在这时候,老徐突然叫剪接定格,并指着画面说:“看,这个穿黑衣服的就是第八个!”
我愣了一下,立刻推开其他人挤到屏幕前,仔细观看这定格的画面。画面中几名小朋友正在玩火车游戏,一个接一个地排成一列。排在第四位的小朋友后面,出现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小朋友。虽然在画面中只能看见他半边脸,但那空洞的眼神,毫无表情的脸孔,明显有别于另外七名小朋友。
印象中,拍摄当日好像没有小朋友穿黑色衣服,而且这个小朋友让我觉得有一点眼熟。再仔细一看,顿感头皮发麻,因为我认出这个小朋友,之前虽然曾参与试镜,但在拍摄前就已经病死了。
他,他根本没有参与拍摄,怎么可能出现在广告里?
我仿佛看见定格在画面中的他,冲我露出狰狞的笑容。一阵恶寒顿从心里涌现,使我浑身颤抖,大叫一声“鬼呀”,立刻惊惶地冲出工作室……
“之后怎么样?”安琪见他久久不语,便焦急追问。
“广告播出一段时间后,很多市民都发现有问题。后来更有多家媒体长篇报道,一时闹得全港人心惶惶。九铁公司怕会影响自己的形象,就悄然撤掉这个广告,换上另一个。”杨导的身体微微颤抖,一口将发烫的热咖啡喝掉一半,又道,“这事当年全香港的人都知道,你们应该也有印象吧?”
安琪轻轻摇头,零乱的思绪让她不想说话。溪望见此便代为作答:“当时我们都在内地,所以不知道这些事。不过,就算广告里出现怪异画面,似乎也跟你们没多大关系吧!你说他要找你们索命是什么意思呢?‘他’是指广告里穿黑色衣服的小孩吗?”
“他叫安仔,潘胜安。”杨导颤抖得更厉害,惶恐不安地说,“他要向我们报复,已经有人出事了。”
“谁出事了?”安琪紧张地问道。
“就是当年那广告的主角,在火车游戏里排第一位那个男孩。我记得他姓戴,名字好像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杨导皱眉思考,但怎么也没想出来。
安琪想了一会儿,遂冲口而出:“是戴炯吗?”
“对,就是戴炯。”杨导恍然大悟,随即又颤抖道,“他前几天死了,一定是安仔要向我们报复。他是第一个,之后是其他参拍广告的小朋友,最后就是我……”
“安仔为什么要向我们报复呢?我跟他连一次也没见过呢!”安琪茫然道。
“他一心想当大明星,这个广告是他踏入娱乐圈的第一步,可是广告还没正式开拍他就病死了。他对此很不甘心,所以他的鬼魂才会出现在广告里。”杨导一口将剩下的咖啡喝光,继续道,“他不能踏入星途,因而记恨所有人,要将我们都杀光。”
杨导的逻辑十分牵强,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溪望察觉到另一个问题,遂向安琪问道:“这个广告好像是你六七岁时拍的,距离现在应该有二十年了吧!”
安琪烦躁地横了他一眼,不悦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讨论我还有多久就变剩女。”
“你误会了。”溪望摇了摇头,遂向杨导问道,“这个广告是二十年前拍的,你连主角的名字也不记得,怎么还会记得安仔的名字?他只不过是个参与试镜的小孩而已。”
“我,我就是记得,其他人可能记得不清楚。但我对他的印象却很深,尤其是发现他的鬼魂在广告里出现之后。”杨导眼神闪烁,不自觉地回避对方的目光。
溪望虽然觉得不妥,但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想到另一个问题,遂对杨导说:“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年,安仔就算要报仇也不会等到现在吧!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是,我没想多。他要找我们索命,我们都要死,我们全都要死……”杨导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不稳定,不断重复着类似的话。
安琪的心情也不太好,安慰几句便送他离开。
“你担心他说的事?”溪望温柔地问道。
安琪轻轻点头,答道:“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多少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未知往往会带来不必要的担忧,甚至是恐惧。”溪望向她展露安慰的笑容,又道,“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查清真相。”
安琪茫然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榴莲似乎说错了,你当警察后似乎没之前聪明。”溪望嬉皮笑脸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