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赶时间要紧。”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似是做了番忖度。“就……就一小会儿。求你了!”他的神情甚是殷勤哀切,我一时不忍拒绝,便同意稍作休息。阳光刺目,却不曾有灼人的热度。这样明晃晃的世界,却不叫人感觉炎热,当真是诡异而阴凉的一件事情。
猞猁仰躺在地面上,急促地喘气。一会儿,他忽的指着天空,皱眉眯着眼睛嚷道:“姐姐,你看!空中有两道白影在飞!”
我猛然抬头。
湛蓝无垠的天穹当中,仙者与妖邪混战,空中万千光芒瞬息划过,若流星雨下,坠落的一方便是失败,便是死亡。两道洁白如雪的身影对峙着立在两方的阵营上空。云荒柄着求索杖,他对面的人,形容与他一般无二,唯面上的神情温润似清溪之水。
那人的指间在缓缓地蕴集灵力。醇厚精深的灵力,怒涛翻涌如海浪一般。那一切,不过是假相。云荒警惕地举起求索杖。碧绿的玉石凝聚神力,时明时灭,似乎弄不清自己是否应该对眼前的人出手。那人蓄着灵力,有条不紊,算准了神杖的犹疑。云荒的袍袖忽有晃动,我霎时了然,惊惶喊道:“小心他的左手!”
蓄积灵力的人侧眼向我看来,一道灵力精准地击中他的胸口,幻术消散,现出他本来的面目。
“张青莽?”云荒极是惊讶。
“你以为是云深吗?”
云荒默然不语。
青莽吃痛地捂着胸口,眉心深蹙,唇角却微微地漾着笑:“她不会与九州为敌,不想,也舍不得。你为什么……总不信她呢?”
他这样的语气,甚是叫人错愕。云荒的目光迟疑地落到我身上,冰冰凉凉,如极原雪泽上千年不化的积雪一样。
就在这一瞬间,倒在地上的人豁然起身,雷电一般地袭向他手中的神杖。
云荒骇然后退,以求索杖神力击退来人,杖端的绿玉明灭几番,始终不肯出手。云荒困惑极了!持着神杖的手微微倾向身体,似是想仔细打量它一番。便是在此时,青莽蓦地与他擦身而过,以一臂之伤换来求索杖。
炽热的血,自手臂断裂之处喷涌而出。我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弓身倒在地上,几乎喘不过气来。猞猁飞快地跑过来。“姐姐!”
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后颈被人提着,脱离了地面。
“玉清妖邪也敢闯入九州的阵营!”仙风道骨的仙者随手一挥,猞猁的身子撞在坚实的树干上,骨骼的断裂声清晰可闻。
“住手!”我挣扎着要去救他,身体蓦然一轻,被人从后抱着临空而立。
“云深!”兰芷的馨香紧紧地裹挟着我。他用唯一的手臂揽住我的腰身,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你为什么要来……”
我心酸得想哭。“你为什么骗我?”
“对不起!”他痛苦地笑着,“我没有办法,师父她不肯放过我!倘若我不答应,她便会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云深,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利用你,你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要让我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我深吸了口气,道:“她的要求,就是让你取得求索杖?”
“嗯。”他点头。
“为什么?她根本无法用它!”
他忽然变得面无表情,身子一寸一寸地退开,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她不能。可是,我能。”
天空中蓦然划过数百道流光溢彩。那是九州的仙者,宁可放弃一仗输赢,也要夺回象征九州神权的求索神杖!
“快逃!“他猛地推开我。
他不知道,我的灵力已经消失不见。数百丈的高空,全然没有依托,我茫然地往下坠。
神杖在他的手中蕴出醇厚的神力,众仙者骤然顿步。我疑惑,堂堂的求索神杖缘何会听从他的号令?
“云深!”
我听见云荒的声音,救我的却不是他。碧玉蕴集的神力霎时化作依托之风,承着我稳稳的落在地上。天穹当中,神尊维序成功地分散对手的注意,夺过他手中的求索杖。神杖再度蕴集神力,九州仙者趁势蜂拥而上。天地纷繁错乱当中,一切都看不分明。
时间,骤然停止。一切都安静得可怕。耳畔有流水汩汩流淌的声音,那是生命化作的长河。黑色的水,金色的光,多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