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烬霜张了张口,吐不出半个字。沈濯微凉的鼻息缭绕着他,像一束温柔的纱,勒紧了咽喉。
“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便收拾行装……这么说先前都是骗我的。”
趋利避害是生灵的本能。李烬霜哽咽着:“不是。”
沈濯冷笑一声,眼底盛着冰凌似的怒意。
真心相待换来的只是他虚以委蛇,早知如此,不如吃了他,龙珠不要也罢!何至于如今仿佛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月光朗照,李烬霜面目苍白羸弱,额间沁出点点细汗,闭眼咬唇,视死如归。
沈濯端详片刻,狡黠一笑,现在吞了他也不迟。
正要现出原形朝他扑杀过去,李烬霜突然躬身垂背,呕出一口鲜血。纤瘦身躯剧烈痉挛,肌肤白得死气沉沉,浮出细碎的光粒。
沈濯不曾见过这等异状,一时忘了动作,轻喃道:“怎么回事?”
李烬霜居然突破了禁制,遽然倒地,四肢躯干扭曲颤抖,衣袍下似有一团团异物迅速穿梭鼓动。
沈濯半跪在地,调动灵识窥探他经脉,看见两股气在四肢百骸间冲撞对抗,搅得天翻地覆。
他识得李烬霜体内两股相冲的灵气。一股是他灌注的妖力,一股是修道之人蕴藏的真气。
真气逆行,灵气相冲是极其危急的情况,轻则修为尽废、经脉寸断,重则爆体而亡。
李烬霜趴伏在地,早已没了神志。恍惚中看见有人在身旁,便像抓救命稻草般匍匐到沈濯脚下。
口唇下巴尽是鲜血,衣襟上猩红一片,他用尽全力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救、救救我。”
血香冲击着神识。沈濯迟疑不动。红血映在眼底,滚烫刺目,似是要把眼眶烧着了。
罢了……
付出那么多代价,再给他一次机会。
强行压制住骨血里沸腾的妖性,沈濯盘腿而坐,运起丹田中的真气。晃眼间,李烬霜已然撑不下去,手脚瘫软如泥,宛如一具破碎的尸首。
两股灵气疯狂角力,你死我活,他浑身肌肤都渗出血珠,涌泉似的往外冒。
浓郁的血腥充斥着茅庐,一身仙气杳杳的天蓝道袍透出深红血色。皮肤上晶亮细腻的光点慢慢长成了鳞片,五指化出尖利的指甲,两道硬锐的物事从额头上破皮而出,竟是一对血淋淋的角。
沈濯尽数看在眼里,轻嗤一声。
还想离开我?离了我便是这般下场。
微微张口,吐出气海间纳蕴的真气,源源不断灌进李烬霜经脉。狂暴的妖力遇上同源的真气,仿佛恶犬见了主人,立时乖巧驯服,悄然顺着脉络周流。
李烬霜满身大汗,成了个血人,口鼻间呼吸微弱。
才长出不久的细幼鳞片消失无踪,变回了滑腻的肌肤。两根狰狞的角也缩回去了,可惜额角留下两个拇指大的血窟窿。
沈濯调息吐纳,缓缓睁眼。为救李烬霜,他再一次耗费过多真元,嘴唇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