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钊看了许久,伸出自已温热的手握上,这时聂荣的手已经不是活人的体温了。
他混浊的,黯淡无光的眼球瞥下聂钊,终于说:“原谅我。”
聂钊于刹时间想要抽手,可是老爹握他,握的比赵营长的铁手还要紧。
他想逃走,立刻逃走,走的越远越好,因为这总在跟他对着干的老爹在临终前又给他出了个难题,他竟然想要原谅,他还紧握着聂钊的手,叫他逃不开。
但是凭什么,他做了那么多错,却只需要在临终前说句不爱,就要原谅吗?
在这一刻,聂钊就仿佛又是在七岁时,被老爹当众指着说是凶手。
他挣扎了,可是聂荣的力气特别大,攥的死紧。
他在后仰身子,可是聂荣也挺起了脖子:“阿钊,原谅,原谅我!”
谁能救救聂钊,他回身,就连安秘书都不在,他该怎么办?
聂钊可以为老爹守夜,也可以为他送终,但他不能原谅。
他还在挣扎,聂荣又说:“阿钊,原,原……”
但似乎只要是在紧要关头,聂太太都能及时出现,救了聂老板的命。
是陈柔,她越过聂钊,不由分说坐到了床沿上。
她刚才在打电话,并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这会儿也只说聂耀。
她抓过聂荣那只冰凉的手拍抚,并说:“二爷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到,您先休息吧。”
她见过的,临终的人多,她有经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聂荣抓聂钊抓的死紧,但她知道,如果在咽气之前不掰开,等人咽气了,僵了,就很难掰得开了。
她也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嘛,用劲一捏,捏开了聂荣的手:“您先养养神吧。”
聂荣那只手被陈柔用她温热的大掌握上了,聂钊也退后,站起来了。
聂荣看着儿子,儿子也看着他,但彼此都像陌生人一般。
但聂荣已经知道了,儿子至死都不会原谅他,聂钊所有的,也不过解脱而已。
就在那一刹那间,喉关一松,聂荣一口气吐完,心电图也成了一条直线。
但聂钊依然在害怕,因为老爹虽然去了,可是没有闭眼睛。
那双没了光芒了的,却依然睁着的眼睛,还在看他。
总不会就因为不一句不原谅,他要变成厉鬼,天天跟着他吧?
而且他不闭眼就下葬,对于聂家的风水也不好啊。
聂钊在这一刻又被难住了,还很生气,气老爹哪怕死也要给他找麻烦。
可似乎只要他太太在,就一切都有办法,她也一切都能搞定。
聂荣已经去了,咽气了,心电图都宣告终止了。
聂钊都不敢靠近他,还在担心迷信的问题,可在陈柔这儿没那么多的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