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已经瞒不住了,所以他来提醒他立刻离开。只有这样,才可以避免让秦旭飞面对最痛苦的抉择。
该怎样对待他呢?秦国遍地烽烟方散,而他这个始作俑者。便在秦旭飞的眼前。如果不对他做些什么,那无数惨死的百姓和将士,若是地下有灵,知道自己地君主竟然庇护他这个将他们推入深渊的人,当是死不瞑目。
该怎样对待他呢?秦旭飞这个无论如何,总是借了方轻尘的阴谋,踏着那么多人地尸骨和苦难,才走上了皇位地人。若是不对他做些什么,该怎样面对自己良心的责拷。那样的良心折磨,对秦旭飞这种人来说,当是日日难安,夜夜辗转。
如果不对他做些什么。那么,也就是要承认了,他这个得利者,对方轻尘的“馈赠”,是心存谢意。是甘心与方轻尘为伍。是承认自己是方轻尘的共谋。这样的认知,要让秦旭飞如何才能承受。
更何况。不对他做些什么,会伤害的不止是秦旭飞,还有随他出生入死的袍泽,还有秦国地这片土地。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朝一日,秦人得知了真相,或者甚至,只需看着他与他携手相从,便可以心生疑忌,猜测不休。
再回过头来,看他与他……
若是他不对他做些什么,人们便不会再当他是救世之主,而善忘的人们,也不会再当他的大哥,是那个迫害忠良之人。他只会是一个被阴谋篡位的君主,一个死于乱军之中的君主。
那些不顾生死,随他回秦救国的将士,不再会被文人交口传诵,不会再在百姓家中享有一块祭祀的牌位。他们,会被记忆成是暗含乱臣贼子之心地投机者。
不止是声名,不止是史书留笔。他的统治,到现在为止,仍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依赖他无私无畏的战神之名。这样的震撼,可以轻易被有心人利用,给秦国播下隐患的种子可是,他若是真地出手,对方轻尘不利呢?他屡屡受他所助,得他相救,若非他手下留情,秦旭飞恐怕早已成一缕英魂。
若是翻脸相向,秦旭飞难道便可心安。更何况,他和他……
伤害他,总也会是极痛。
前不久,他才刚刚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侄儿,心神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伤害。柳恒又如何忍心,让他在这样的时候,再次承受如此的痛苦。
而只要他走了,秦旭飞就能解脱一半。
说起来,不管是秦旭飞还是柳恒,都是聪明人,只怕在开始追查之前,心中已是隐约能猜到真相了。若是他们能够装糊涂,不查不究不追寻,也许就不必有这样地痛苦和两难。
方轻尘轻轻笑起来。
何必这样正直,何必如此放不开责任与担当。凡事看得太清,想得太明,有什么好。撕掉所有伪装去看那赤裸裸地真情,学不会难得糊涂,不懂得睁一眼闭一眼,那么,最后自是矛盾,痛苦,永世挣扎不脱。
只是活该。
他低笑着讥嘲秦旭飞,心里却明明知道,他嘲笑的,是他自己。
柳恒,你太不了解我了。
你想要我走,却怎么从来不曾想过,我为什么一直留到现在。战事已定,秦国已安,秦旭飞也已经不再需要我地帮助,我为什么还一直留连不去?
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们在追查,我也早就知道,你们必然会查出真相。
所以,我留下,我等着,我要看,秦旭飞最后的决定,是什么。
其实,那决定,也不是有多么艰难。一个大义的名号,要用来埋藏一点私心,抵消几分歉疚,多少良心,都可以那么容易。
而这一次,这一个大义的名号,甚至不需要他临时去编织。
堂堂正正,现现成成。
而生与死,成与败,这些从来不是我所在意。我只是那个,世世生生,要拉着全世界,陪我一起沉沦的妖魔。
方轻尘伸手按在心口处,默默感受着那里奇异的悸动。
柳恒,你的苦心,只是枉然。因为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我,到底有多么可怕。这世上,没有人真的了解……
心口忽然一痛复一热,方轻尘有了一瞬间的怔仲,抬眼望窗外,暗夜寂寂,恍惚间记起,在一片幽暗迷茫中,他曾听到一个声音,一遍遍地说……
方轻尘,相信我……
我了解你……
夜深时分,京城内外是禁止出入的,但规矩这种事,对于特权人物,从来都是一句空话。
所以,现在,今晚轮值守城的祁士杰,苦着脸无可奈何。
“方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没有令牌,这城门开不得。”
方轻尘也懒得同他多费口舌,只淡淡一笑:“你开门让我出去,或是我直接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