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低着头,回话,说:“奴才多吃了两杯,借机,出来醒酒的,不知福晋在这里,多有冲撞,实在是罪该万死。”
舒伦不知道,他这些话全是扯谎,就是眼前这个男子,刚才多么的胆大,冒犯于她。
舒伦说:“亮工说哪里话。如今夷琨入府,我们算来也是一家人了。”
夷琨正是今天入府的侧福晋的闺名。
当晚吃酒吃到了很久才散,舒伦回房时天已很晚了,这天晚上,有三个人一夜未眠。
在喜床上坐了一夜的新娘,胤禛留了一句:“你早些休息。”便走了。
在屋里坐了一夜的舒伦,她一夜都盯着窗上印出来颀长身影。
胤禛呢,则在舒伦窗下站了一夜,看着从窗子里透出来的烛光,他知道里面的人未睡。
新婚第二天,胤禛在侧福晋房里留宿,晚饭之前,他将驭风和乘风叫到跟前有话吩咐。
他说:“我知你们两个是太子的人。”
两人也不否认,称是。
胤禛说:“你们原本的主子叫你们好好护着福晋,如果你们还想在这府里当差,今儿个,我再给你们个差事。”
两人回说:“爷吩咐。”
胤禛说:“三句话,你们记住了:护福晋,护福晋,护福晋。”他说完这话,默了很久,按着手上的玉扳指,又说:“福晋是我的命,若少了一根头发丝儿,你们看着办。”
乘风道:“爷放心,奴才就是舍命,也不叫人近福晋一步。”
听他如此说,胤禛才放心。
第二日,胤禛让人将后园水边的那座院子腾干净,叫舒伦搬进去。并留了话,说若是没有他首肯,谁都不许进那院子一步。
新婚三日后,胤禛开始去其他房里,自然是除了李氏和芙瑞那里。
三十八年冬,平日里跟胤禛走的近的几个大臣,也多离开京城,到地方任职。
其中,年羹尧便由圣上钦命调至四川做巡抚,成了满朝文武中,最年轻的封疆大吏。
他临走,来了雍王府,胤禛替他送行。他本以为可再见舒伦一面,却什么都没看见。
倒是他的小妹年夷琨将他叫到了房里。一母同胞的兄妹,夷琨又是年纪最小的,几个兄长皆待她很好。
如今年羹尧要走,她很是不舍,落了泪说:“哥哥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一面。”
房里服侍的人都叫夷琨打发出去了,只剩的他们兄妹两个,年羹尧抿了口茶,说:“为天家效力,哪里能自己说了算。父亲,母亲那里,有大哥在身边,我放心。你这边儿,在府上,只要规规矩矩的,服侍好四爷跟福晋,不落了错,就是了。”
夷琨拭了泪,说:“爷整日在书房,福晋那边儿,爷如今安排福晋住在后头院子里,也吩咐了,不用各房去请安,福晋也是安静的性子,平日里倒很难见到。至于其他几个,姐姐妹妹的叫着,也算好相处。”
年羹尧握着手中的青花瓷杯,问了句:“福晋现在在后院住着?”
夷琨说:“才搬过去的。”
年羹尧又问:“四爷待福晋可好?”
他这一问,实在突兀,且不说胤禛是他的主子,他不该问主子的私事。就算抛开这层主仆关系,他一个外人,也不该打听人家夫妻之间和睦与否。
夷琨心里早有了想法,她避开不答,而是说了句,不相关的,她说:“哥哥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最爱吃糖葫芦,连牙都吃坏了一颗。”
年羹尧说:“自然记得,幸亏那时候小,还没换牙,要不然,这会子,你还少颗牙呢。”
夷琨一笑,说:“是呀,我吃坏了牙,娘亲再不许我碰糖葫芦。可我就是想吃,闷着不开心,在房里躲了半天不见人,后来还是哥哥来问我生什么气,我只不理,你却说,我心里不管想什么,都可以告诉你,还是我只要说,你定给我办到。当时,我说了想吃糖葫芦,你果真给我弄来了,只是嘱咐我不能多吃。”
年羹尧难得的面上有些笑意,说:“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还记着。”
夷琨却不笑了,她说:“现在我心里有句话,想问一问哥哥,不知哥哥肯不肯说。”
年羹尧收了面上那丁点儿笑,又成了平日里的隐忍自持,他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