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下纸条上的字,便当即出了门,朝着城东三湖走去。
湖水悠悠,浩荡无比,一叶轻舟停泊在三湖岸边,危兰登上了小舟,遂望见一名眉目间染着风霜的落拓女子坐在舟头,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湖中波涛。
她喝酒不是用杯盏,而是一碗一碗大口地喝,回首瞧见危兰,霍地将另一个还未开封的酒坛抛给了危兰,道:“这是二十多年的老酒了,算是挽澜帮送给你的贺礼吧。”
危兰接过酒坛,闻了一下酒香,淡淡笑道:“是好酒,多谢顾长老好意。只不过……一旦成为一派之主,从此要担负的责任更多,做出的选择更容不得错误,其实算不上什么喜事。”
顾明波注视了她片刻,赞同地点点头,倏然道:“上次你们说得不错,挽澜帮里……或许确实有内鬼。”
危兰正色道:“哦?顾长老查出了什么?”
在最初,无论是聂阳钧,还是顾明波,他们并不相信危兰与方灵轻的推测。因此那日,顾明波奉命前来荆州与危兰、方灵轻商谈要事,谈的也是侠道盟之事。偏偏她抵达荆州那天,危门竟发生了一桩极大的变故,危蕴尘自尽赎罪,次日,危兰和方灵轻将原委详细告诉了她,又带着她去看了那十多名杀手的尸体。
她惊讶地发现,在这十多具尸体里,居然有四人是挽澜帮的弟子。
如此一来,她的心底也生起了一点怀疑,回到挽澜帮与聂阳钧一番讨论,两人都决定暂时不动声色,仍装作什么都不知晓,暗中进行调查。
顾明波道:“具体是谁,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与证据。但经过我们调查,本帮最近几年私下里是发生了一些事……能够操纵这些事而不被发现的,在挽澜帮,也仅仅只有五个人能做到而已。”
危兰道:“哪五位?”
顾明波道:“我是一个,师兄是一个,苍副帮主已退隐了江湖数年,其实不太可能,但也勉强算他一个,还有便是施鸣野和师敬鲁。”
危兰道:“那么顾长老觉得他们谁更有嫌疑?”
顾明波沉默一阵,神色渐渐变冷,又喝了一口酒以后,回头望着她道:“他们几个,要么是曾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要么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说我该怀疑谁?”
危兰低下头,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怅然。
或许,顾明波相信他们,便如同她曾经相信危蕴尘。
“所以,顾长老是觉得他们不可能……”
“不,我们更相信事实。”顾明波打她的话,随即顿了顿,拿起面前的酒坛,见坛中的酒已所剩不多,遂将它们都倒入了湖中,站起身来,对着浩浩湖水道,“若是十几年前,我们之间仍然可以完全信任,但最近这些年来……我们各自都太忙碌,虽然同在挽澜帮,可是彼此的接触确实变少了,我们谁也不能保证对方在这几年里丝毫未变。”
她苦笑了一声。
“这世上有些人,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