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号“女张飞”,开起联合大会,她一演说,激昂慷慨,连男学生都有些怕她。便
成心去迎合她,笑着说道:“密斯江,我并没有作声,你怎样知道我也反对你的论
调?”江止波眼睛瞧着朱映霞身上穿的印花绸单褂子,把手一指道:“凭这个你就
应该反对我的论调。”朱映霞笑道:“我穿衣服,向来随便,今天因为来拜寿来了,
不能穿得太素净了。”江止波连忙改口道:“我说着好玩呢!我这样很平常的话,
谁不知道,值得反对。”说时,她圆圆的脸儿,满面春风笑起来。朱映霞想道:
“凡是当学生代表,或者什么委员的人,对朋友总是二十四分客气的,这‘女张飞’
也有这种手腕呢。”李冬青在一边,也怕她们说恼了。便对朱映霞道:“听说你们
学校里,处处都含有美术的意味,哪一天带我们去参观一次,好不好?”朱映霞道:
“可以,不用带去,约一个日子,我在学校等你得了。”余瑞香道:“我很爱美术
的,也很愿瞻仰你们贵校,那末,我和密斯李一路去罢。”朱映霞昂头想了一想,
口里念道:“西洋画,写生,雕刻。”然后对李冬青道:“礼拜五罢,那天下午,
我没有课。”李冬青道:“是啊!我在报上看见你们是星期五开展览会啊。”朱映
霞笑道:“那是上星期五的事,早过去了。”江止波道:“提起报,我想起一桩事,
这前面不有两位客,是新闻记者吗?密斯李,请你替我介绍一下,我这里有两份宣
言书,请这两位,在报上登一登。”说时,便将她随身老带着出门的那个皮包,由
旁边一张桌上拿过来,打开皮包掏出一大卷信件,在里面找出两张油印稿子,交给
李冬青。李冬青一看,是女界霹雳社成立的宣言。开头一行一句,便是“打倒蹂躏
女权的强盗”,接上三个感叹符号。第二行第二句,“铲除女界无人格的蟊贼”,
接上也是三个感叹符号。这一篇宣言,简直激烈得无以复加。李冬青一想,你们发
油印传单,只要写得出,就到街上散去,大不了,不过被警察没收了去,那要什么
紧?若是印在报上,人家报馆里,可要负法律上的责任,这不是玩的。恐怕不肯呢。
便笑道:“你们这宣言之外,当然还有别的消息,我引密斯江和他们当面去交涉罢。”
江止波道:“很好,一回熟了,第二回我就可以直接找他们去了。”说毕,江止波
便催着李冬青和她一路到前面客厅里去。
李冬青先和何剑尘杨杏园道:“这位密斯江,有两件稿子请二位在报上登一登。”
这句话说完,江止波走过去,微微点了一个头,便将两张稿子,给何杨二人各一张。
笑道:“二位是尊重女权的,一定和敝社表示同情。”何剑尘一看,心想糟了,这
种稿子,怎么能登?但是人家当面来说,又不便拒绝的。便笑道:“敝社这种稿子,
向来归杨君发,我交给杨君就得了。”江止波道:“二位是一家报馆吗?”何剑尘
道:“杨君兼有两三家报馆的事,敝社也有他。”江止波道:“那就好极了,都请
杨先生办一办罢。”杨杏园对何剑尘望了一眼,心里就在骂他给难题别人做。便对
江止波道:“这当然可以的。不过报纸上登载的文字,和散的传单,比较上法律的
责任重些,这词句之间,似乎……”这时,两只手捧着那油印稿,很注意的看。江
止波见杨杏园这样慎重,站到杨杏园身边去,也跟着杨杏园看那稿子,意思考察杨
杏园注意哪一点。她站在杨杏园并排,略为前一点。她人本比杨杏园矮些,头又微
微的一偏,那剪了的短头发,直挨到杨杏园肩膀上去。在此时间,她那脖子上的胰
子香,头发油香,都一阵阵袭人鼻端。杨杏园是个未婚的青年,在这大庭广众之中,
对这种情况,能受而又不堪受。那江止波却毫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