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云彦出差的第三天,欢庆在一个大半夜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一听到他那低沉的嗓音,她就来气。
“秦总裁,你跟我是有时差吗?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凌晨一点吧。”
“那你打个蛋的电话啊!是有多重要的事情,不能明天说吗?”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听就是刚睡醒,“你最好现在能说出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来。”
“想吃海鲜吗?”
欢庆一个没忍住,手一抖就把电话挂了。
早上醒来看了眼手机,想起昨天半夜的电话,她十分坦然地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要吃鱼虾蟹。”
没一会,对方回答:“晚了。”
欢庆撇撇嘴,过时不候的东西她最看不上眼了,显得多矜贵似的!
吃了早饭,挤地铁赶去公司,刚坐下就看到手机里的未接,孟瑶的电话。
看到这名字,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陈欢庆没什么朋友,孟瑶算一个。
两人认识得很早,从小学开始就一见如故,每天结伴回家。但自从小学毕业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在同一个学校读书了,没了共同的朋友圈和七七八八的琐事,见了面就是挑个安静的地方喝茶聊天。
没什么波澜壮阔的情节,清清淡淡的,处着处着蓦然一回首,朋友了二十来年。
孟瑶和欢庆能做这么久的朋友,当然是有原因的,大概是志趣相投的关系。两个人都心无大志,对生活不抱有美好的希望,对爱情不抱有美好的愿望,与一切励志和正能量漠然对视,对事关自己的小零小碎热情四溢。
欢庆在大学毕业后很快就找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混日子,体检入职上班。
因为没什么志向,也从不拷问意义,对工资基本无所求,只要满足她的购物欲,就没有跳槽的意向;而孟瑶,相比于欢庆,更显得懒怠,她压根就没出大学,毕业了还是留在学校里做导员助手,混了几年做上了导员,前段日子的电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倒是一反常态得积极,似乎是想考讲师。
孟瑶在的大学和欢庆的公司距离不算远,也就七站地铁。欢庆偶尔被主管派出去办点事,逢着去到她大学附近,也会拐进去找她坐一会。都是心血来潮的事,偶尔碰上孟瑶在忙,她就一个人在校园里走两圈就回了。
欢庆其实不大喜欢逛校园这种事,特别是随着她年龄不断增长。
每次逛校园看到那些青春的脸,她都有些晃神。仿佛可以看到多少年前的自己大约也是这样,走在人群里,一眼挑不出,却是她一个人无法复制的青春过往。有时候想起来自己这样淡淡然过着日子,竟然不知不觉就老了,心底深处还是有些惧意,对时光的惧意。
有时觉得,她一双高跟鞋踩在教学楼里的地砖上,那声音好像特别响,好似每一声都在跟旁边的学生们说“我比你大”。
然而静下心来听一听,其实身边这些女孩的鞋跟比她高的比比皆是,踩得比她响的更是不可胜数。这么一想又觉得好笑,人总爱催着自己老,等真开始觉得自己老了,又害怕了。
欢庆没给她回电话,想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算算时间两个人倒确实是很久没见了。于是在下午,她被主管派去拿一份合同的时候,拐道去了孟瑶那里。
刚沾着门口就见到孟瑶办公桌上那一大袋的零食,深得她心。不远处的窗台上有一束快凋谢干净的百合花,插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玻璃瓶里,衬得窗外的银杏树更显萧瑟了。好在还有阳光照进来,落在一个女孩身上,那女孩背对着她站在孟瑶的办公桌前,稀松平常的画面,好像久违的旧时光。
孟瑶长得挺漂亮,不乏追求者。
但因为她不善于表达感情,总是掐死那些萤火一样的小苗光。许多爱慕和痴缠的目光都在她大口吃饭大口喝汤大力拍肩的豪爽中,流水一样逝去。加上她从没有资金使用计划,那些试着交往打算看看能不能一起过日子的朦胧心也就不知觉地碎裂了。
于是,她在欢庆已婚几年后,还是单身。
“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西北风。”欢庆大咧咧走进门,把拿来的合同在桌上随意一放,抄起一包零食就拆。
“看来这秦太太的日子过得也不怎样啊,一整幢宜丰大厦供不起你这个零食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