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不能再想。
她走不动道,于是找了个比较平坦的地儿,搜集些干草垫在身下,仰躺着看夜空上方的月亮。看着看着,总觉得月亮像烧饼,无奈闭眼逼自己睡觉。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也行嘛。
苏戚默默祈祷了下,希望不要有蛇虫之类的玩意儿出现,然后沉入梦乡。大概是饿得太狠,梦里全是吃的,红烧肉莲子羹烤鱼蒸馍八宝粥,满汉全席应有尽有。可惜做梦也吃不着,只能干看,碰一碰就消失了。
早晨,苏戚被日头晒醒,一边拨弄头发里的枯草,一边恨恨地想。
她就该从秦柏舟的摊子拿些瓜果!为什么不拿!摆啥潇洒架子呢!隐约记得那板车上有脆桃和沙果,不,就算没有,现在给她生菜都能啃。
——昔日纨绔沦落乡野,一饭难求,这是人性的堕落还是世态的炎凉?
苏戚给自己想了个味儿很冲的标题,边想边乐。她倒不觉得苦,毕竟现在的境遇比起之前算不得什么。随遇而安嘛。
顶着日头向东又走了一整天。累了就歇,歇完再走。黄昏时遇见个拉牛车的老农,一问,也是朝东走,前面不远有村庄。苏戚乐得搭乘,顺便跟对方讨了水喝。车上堆放着刚收割的豌豆和糜子,她捡了豆荚,咬着清甜微苦的青豆,和老农搭话闲聊。譬如今年收成如何,远近有哪些城池村落。
日头像个融化了个蛋黄,渐渐浇在山间。
……
入夜,苏戚来到小稷村。
她已经和赶车的老农相熟,知道此人姓徐,就住小稷村,有个烧菜特别棒的儿媳。两人相谈甚欢,徐老丈得知苏戚没处住,很直爽地表示他家可以留客。
如此甚好。
苏戚坦然道谢,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进村时,她看见许多男女挎着菜篮端着水果,表情凝重地朝村外走。便问徐老丈:“这是做什么?”
徐老丈笑道:“小兄弟从外地来,想必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习俗。自从乌山地动,河流改道,我们小稷村没了倚仗,庄稼常受影响。这几月甚少落雨,村里人便隔三差五去灵星祠祷祝祈雨。”
原来小稷村旁边有条河,浇田灌渠很方便。现在河道干枯,若是天气不好,收成就差了。
苏戚在书上见过灵星祠的记述。这庙宇供奉的是后稷,传说中教导百姓稼穑的英雄。庄稼人对着后稷祈雨求福,倒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天晴下雨,说不准的事儿,后稷也不一定能帮上忙啊。
她在徐老丈家里住了一夜。果真吃到了老丈赞不绝口的饭菜,感动得热泪盈眶。要不是丈夫在旁边黑着脸虎视眈眈,差点儿把她撵出去,她都要拉着儿媳的手诉说爱意了。
把好食材做出好味道有什么了不起,能将最简单的蔬菜烹制成美味,那才叫神仙!是化腐朽为神奇!
苏戚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什么不对。
她心满意足睡了个好觉,早晨起来,特别勤快自觉地帮着洒扫院子,劈柴烧火。徐老丈的儿媳是个年方二十的女子,乐得捂着嘴直笑:“小郎君不必如此,再这么热情,我都想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