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事儿鱼娘就来气,总要锤床:“就和我隔着半里路!半里路!我走到那条破沟里,看见你俩还活着,大发慈悲把人捞起来,转眼就瞧见底下压烂了的苦天箩!早知如此,谁要救你?”
总之人还是救了。
据鱼娘说,当时坠崖的三个人里,面容尽毁的女子折断了脊椎骨,当场死亡。小孩儿身体轻,又落在松软的树枝和泥土中,勉强捡了半条命。而苏戚,因为身着铠甲,落地时有那女人当垫子,所以也没死。
真是福大命大。
鱼娘捡到苏戚的时候,衍西军已经撤离螺阳山。她及时护住苏戚心脉,拖着人走啊走,累了就地歇息,渴了嚼草叶吃。那株被砸得稀巴烂的苦天箩,几乎全塞进了苏戚嘴里,权当废物利用。
也亏苏戚胸前的伤势并不致命,奄奄一息间,靠着这千金难买的药材吊回了命。
第一次苏醒,认识了鱼娘。没来得及交待情况,便再次昏迷。
此后,苏戚一直昏昏沉沉的。偶尔醒来,看见周围不同的陈设景致,没说几句话又睡了过去。
睡梦间,还能听见鱼娘的咆哮。
“先说清楚你是谁,我好上门讨酬金啊!天天赖着我算怎么回事!”
苏戚意识很混乱,但依旧不自觉地想笑。
她在疼痛苦楚与孤立无援中,得到了这一丝善意的温暖。
鱼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甭管怎么埋怨,总归照顾着一大一小。从大衍边境到隆水,青川,再到胡郡,她扮作携家带口投奔远亲的妇人,靠着出色的演技混过一个个关卡,又走街串巷寻人治病,弄些银钱维持生计。
富贵人家她不登门,也没机会进去。能让她挣钱的,多是贫苦百姓,所以根本赚不来几个钱。
苏戚养了两个多月,逐渐可以起身,说话也无碍。便要写信给京城苏家报平安,顺便让老父亲派人来接。
因为顾忌薛景寒,她留了个心眼,书信没直接寄到苏府,而是捏造假名,送给永福钱庄做账房的苏九。
毕竟薛丞相手眼通天,万一知道她还活着,再动杀心怎么办?
然而家信寄出,犹如石沉大海。
苏戚等了很久,直等到鱼娘兴奋劲儿过了,钱也花光了,太仆都没有传来音信。
鱼娘叹口气道:“你这太仆之女,中看不中用啊。”
此时京城流言甚多,苏戚声名狼藉,胡郡亦有传闻。鱼娘只当她被薛相厌弃,苏家无颜收留,只好继续带着她辗转各地。
……
第四个月,苏戚能够独自行走了。不用扶墙,不用拄拐。但坚持不了太久时间。
她重新缠起胸,换回男子装扮,将染色的药汁涂在脸上。鱼娘出诊的时候,她负责照顾孩子,鱼娘喝醉了发疯的时候,她得帮忙收拾残局。抽空练拳习武,希望早些把身体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