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奴没有起来。
她继续蹲在城墙上,沉默片刻,扭身缓缓探出头来,从缝隙窥探外面的景象。
车队已至城下。
迟梦道:“各位且随我来。里面道路难行,车辇无法经过,只能委屈薛相一二。”
萧煜扬眉问道:“马也不行?”
“不方便。”迟梦摇头,倒不对他摆脸色,“栾陵遭遇过天灾,城中土石倾颓,坐骑难以穿行。”
众人只好下马。薛景寒犹豫一瞬,吩咐断荆与二十几个护卫留守原地,务必看护苏戚安全。
“后方兵马很快就到。”
他说着,只带了十来个护卫进城。杀戈随行。
城门没封,歪斜着露出一小道缝隙。萧陈招呼众人一齐帮忙,奋力将沉重的铁门推开半扇。陈旧的土腥味儿伴随着烧焦的气息迎面袭来,呛得薛景寒眼球发酸。
哗啦哗啦,枯黄的叶子飞舞盘旋,破败街道展现眼前。
第278章昨年今日
永熹二十三年,夏,六月末。
苏戚作为巫夏唯一的亲传弟子,已经能独自承揽一些普通的祭祀法事。
她不再服侍巫夏,也无需日夜守在祭神塔。虽然不能像其他祝官一样,在都城开辟住处,但也搬离了倦水居,住在宗庙一隅。
没人对她的待遇表示异议。
毕竟她本非奴籍,萧姓不容小觑。至于口不能言的问题,的确让人扼腕,但也仅止于此。
人们把她的残缺看作牺牲。是为了尊神敬道,不生妄念的一种牺牲。这自然是巫夏身份的说服力,使得他们纷纷主动美化事实。
苏戚有了同僚,属官,以及侍候的奴仆。能与她打交道的,大多善于察言观色,加上她做事利落表意明确,所以并未遭遇多少不便。
除了日常需要遮掩性别,苏戚基本没什么可操心的。她每隔两天会去一趟祭神塔,请教问题拜见师长,再领许多功课回去,埋头钻研。偶尔两人也在倦水居用饭,论及爻辞释义,或朝政事务。
巫夏不甚参与政事,只是谈到魏明,难免有所议论。苏戚经历得多,又跟在薛景寒身边耳濡目染,有时也能提出耳目一新的建议。巫夏挑拣着记下来,以自己的名义,传达给敬王斟酌思量。
献计者的真正身份,绝不会让魏佚知晓。
毕竟魏明珠玉在前,同是夺舍之人,若魏佚看中苏戚的能耐,定会把人要走,彻底压榨物尽其用。
巫夏宁愿让苏戚呆在宗庙,做个不大不小的祝官。
他是她的师,她是他的弟子,泾渭分明,相安无事。
苏戚曾问过巫夏。
我不在祭神塔守夜,大人若是再遇梦魇,该如何是好?
巫夏只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