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后面的人拼命挤进来,看清眼前这阵仗,也自动噤声了。
薛景寒头也不抬,仿佛没注意到门前混乱局面,微微笑着对申元说话:“道长,恕薛某愚钝,你说我身边没有苏戚,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申元确信,在薛景寒挥剑的瞬间,自己差点儿没了性命。
现在,他的头颅还在脖子上,但也许下一刻,就会尸首分离。
“是因为苏戚命薄,先我而去?还是因为她以后再也不会醒来……”薛景寒轻声叹息着,“我再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啊。”
申元颈间一阵刺痛。大约是剑身割破了皮肤。
“也许那时苏戚还活着。”他说,“活着,但与你分道扬镳。”
这是最寻常也最平和的推断。
申元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可话一出口,屋内温度骤降,霎时间冷如冰窟。
容貌俊美的青年用怜悯而无情的目光望着他,薄唇缓缓开合:“道长,你果然在说假话。”
不。这不叫假话。
“许多天了,有一句假话,就会有更多的假话。”
申元张口想要争辩。但薛景寒已经举起剑来。
“我不该把希望托付于你。”
流淌着寒光的长剑,对着他的脖颈挥下。
然而就在这一刻,里间床铺传来极低的呻吟。
剑在申元脖子上划开一道血痕,然后咣啷落地。申元闭眼再睁眼,恍惚看见薛景寒转身奔至床前。
“……苏戚?”
薛景寒小声唤道。他紧紧盯着苏戚的面容,生怕错漏任何一点动静。
仿佛过了极为漫长的时间,又或者只有短短数息。长久沉睡的人重新拥有了呼吸,僵硬的身体,也开始细微起伏。长而密的睫毛颤动着,眼皮缓缓掀开,露出漆黑无光的瞳孔。
“苏戚?”
薛景寒的声音很低,仿佛生怕吓跑了尚未清醒的魂魄。
“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
苏戚想回答,可她的喉咙发不出声。嘴唇张开时,只能挤出些许破碎的气音。
“别急,慢慢来。”
薛景寒扭头唤道:“杀戈,取水来。”
外间的人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敢擅自出声。十三往前走了一步,被苏九拽住,做了个等候的手势。十一忙着出去找水,却见神出鬼没的杀戈端着茶具跑来,身形灵巧地穿过人群,奔到里间。
薛景寒用小勺舀了清水,小心送进苏戚嘴里。如此往复多次,苏戚总算能顺利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