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胶泥土,黏性强,可塑性高。然而一旦长期浸泡在水里,便会稀软松弛。
为了保证堤坝露不出破绽,胶泥土和竹笼必定不会使用太多。寻常情况下,堤坝依旧能正常使用,除非水势过大,冲击力太强。
王成羽接过她的话头:“也不需要等什么洪水。只要有人游过去,找准破绽处敲凿一番,就能破坏堤坝。竹笼嘛,一个就够。”
苏戚摇头:“这手段,比我想得拙劣。”
“还有更拙劣的呢。不论手段,好用就成,这儿可不是勾心斗角的朝廷,用不着把事情做得那么精细,总归有人封口就行。”王成羽扯扯嘴角,“你肯定问过柳林县的百姓,有人愿意提水患吗?”
没有。
“不是不愿意,是不能。”他席地坐下来,身体靠在柱子上,似是疲倦地仰起了头。“当初发放抚恤金,各乡各县,钱都在官吏手里。百姓想要拿钱,就得闭嘴。你说,是替死人申冤重要,还是拿钱安家置业更重要?”
第95章天罚?
死了的也就死了,活着的,还需要继续活下去。
有人无可奈何,有人贪恋钱财甚于故亲,也有人畏惧官家,不敢不拿。
况且,这些人里面,不知情者多。领个抚恤金,只需要不提水患,何乐而不为。
“我那时年纪小,但也知道,修筑堤坝的非死即伤,活着的没多少。”王成羽说,“活下来的,连同妻儿兄弟,陆续都搬走了。去哪里没人知道,是死是活也不清楚。今天看见这堤坝,我总算明白他们为何要走。”
“要么逃命,要么被封口。”苏戚跟着坐下来,从地上捡了块石子,扔进滂沱大雨中。“想要追查这些知情人,如同大海捞针。先去白水县,弄清楚王念当年寄送的东西,究竟和水患有没有关系。”
线索太少,她只能想办法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试图挖出个证据来。
要尽快。
时间接近中午时,雨势终于减弱。
苏戚带着人进入安城县。他们现在没有马,身上也狼狈得很,倒是没多少人注意。
折腾了大半夜加一个早上,大家又累又饿,于是决定先找个地方落脚,吃顿饭恢复体力好赶路。
而且,马匹也得重新准备。
一行人走进街边酒楼,在大堂坐了两桌。点好菜后,王成羽瘫倒在椅子里,边喝茶边感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以前他进这种地方,都为了偷拿客人剩下的饭菜,或者趁人不注意顺点儿银钱佩饰,被掌柜伙计赶撵是常事。
苏戚看了一眼王成羽打着补丁的旧衣裳,问:“你说你娘身体不好,那平时都是你照顾?”
王成羽仰脖喝完一整杯茶,咂嘴道:“没照顾多久。王念死后,她多撑了两年,也没了。”
算算日子,那时王成羽不过十二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