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惠哼笑一声,灭了手里的火折子:“瞧你那脸色,果然猜得没错。”
“京城传言,有民间侠女劫狱营救何兄,不成,事后又暗杀卞棠。”程易水问,“其实是你做的,对么?”
顾荣紧接着说:“晚来馆出事后,廷尉众亲眼见到,有一蒙面女子当街遁逃。按照当时情况推断,此女应当身负重伤。”
程易水叹口气,幽幽发言:“你扮女相,我们都见过的。至于身手,偷卷宗那晚,廷尉署被打晕数人,你却全身而退。”
“苏戚,你接连数日不现身,我们心中已有猜测。”杨惠解释,“太学里多有非议,我等不便争辩。你如今回来,为了不让旁人生疑,我们只能演一场决裂戏。”
所以,白天他们冷眼嘲讽,扔竹简撕袖子,专门做给众人看。
程易水还笑,试着逗苏戚:“你是不是很难过,可想躲起来哭?”
苏戚冷漠否认:“演得太差,哭不出来。还有,早上没来得及说,割袍断义根本不是那么玩的。”
程易水哈哈大笑,被杨惠踹了一脚,才压制住音量。
苏戚抿着嘴唇,想笑但没有笑。
她的确为此烦闷过,然而没花多久功夫,就冷静下来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说起来,还得谢谢薛景寒。
“最近一段时间,人前还是得撇清关系。”程易水对苏戚交待,“等风头过了再说。卞家在搜人,总得以防万一。”
苏戚应承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外头晚来馆的事,你们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卞家就算了,廷尉办案,理应不外传。窃取卷宗那晚的情况……怎么也知晓?”
她连续打晕数人,进库室拿卷宗。这些细节并未透露给任何人。
程易水速答:“廷尉掾史严大人,喝酒时跟杨惠说的。他之前担任奏曹一职,你还记得吗?”
苏戚隐约有印象。
没记错的话,奏曹严大人与杨惠相熟,因为喝酒,不慎泄露廷尉署内巡逻防布情况,还被杨惠等人复刻了库室钥匙。
他被降职,肯定是因为这些过错吧?
如今还敢跟杨惠喝酒,还继续被套话。
苏戚很想知道,这个严大人,现在还好吗?
好不好的,程易水等人并不关心。一帮子没心没肺的家伙套完苏戚的话,总算满意地放她离开。
“苏戚,以后要做什么事,可以跟我们商量。”告别时,程易水难得收起不正经,沉声说道,“就算你觉得自己能行,也该让我们分担一二。”
苏戚认认真真听了,笑着说好。
光线昏暗的小屋子里,年轻而又热忱的学子们脊背直挺,形如巍然雕像。苏戚错眼间,仿佛见到高大沉默的何深,也在昏黑的角落站着看她。
一切恍如昨日,不知是梦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