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戚还没说话,程易水抢先应承下来。几个人跟着沙弥,进到冷清偏殿之中。苏戚在殿内转了转,发觉陈设有些眼熟,随口问小沙弥:“此处通往山寺后门?”
小沙弥双手合十:“正是,出得后门,便是下山的路了。”
苏戚想起自己曾走过的山路,以及雨中残亭里下棋的身影,不由问道:“怀夏……薛相他经常来这里么?”
她站得远,和其他西寮学生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注意到她的问话。
小沙弥有些惊讶,看了看苏戚,笑道:“以前倒是常来下棋,最近没再见面了。”
“他以前……”苏戚斟酌话语,问小沙弥,“经常一个人下棋么?不顾时辰天气。”
“这个,小僧不太清楚。”他再次弯腰行礼,向外退去。
苏戚不好追问,便住了嘴。小沙弥中途停步,对她说道:“苏施主,人人心中皆有迷障。偶有放浪形骸之举,也属正常。如何破除迷障,才是最重要的,施主亦是如此。”
迷障么?
苏戚笑笑。她听出了沙弥话里的劝诫之意,大概是说自己好色贪玩,自卑自傲,心结难以消解。
可那不是她。真正心有迷障的苏戚,早已意外死亡。
不过……
薛景寒也有难解的心结吗?
苏戚思绪渐远。
身后脚步声起,一个熟悉的女音叫道:“苏戚?”
苏戚回头,是柳如茵。
多日不见面,柳如茵精神气儿好了许多。她穿一身浅紫罗裙,妆容精致,说话时,暖白色的羊脂玉耳坠轻轻摇晃。
苏戚注意到程易水等人好奇的视线,再看看殿外放风的婢女青画,不由笑道:“你过来找我,不怕她们说笑?”
柳如茵嗤之以鼻:“怕什么,她们现在不敢。”
见苏戚不解,她叹口气,解释道:“自从薛丞相说要替我择婿,我这待遇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家里人哄着,昔日的姐妹围着,还经常收到各家公子哥儿的画像。难得出趟门,总能碰见几个强装偶遇的男人,变着法儿对我示好。”
薛相关照柳氏,怜惜女子名声,且出面为苏柳两家解围,已是公之于众的事实。
“明明我还是我,就因为他替我说几句好话,我就成了香饽饽,集才情于一身的孤傲奇女子。”柳如茵按住额角跳动的青筋,“但我偏偏就不想嫁了,能把我怎么着?”
苏戚忍不住笑:“是,万事随心嘛。”
“反正一时间也没人敢置喙。”柳如茵清清嗓子,恢复冷静端庄的模样。“前头吵得不行,我过来瞧瞧你。听说你回太学了,这……都是男人,你没问题么?”
她没把话说太明白,但表情已经显现出十足的担忧:“每天晚上住寮舍,洗漱起居都不方便。我听青画说,学堂的男人晚上都是挤在一起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