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黄喻庭叙述案情非常鸡贼,略去了薛景寒制止搜身的细节。众人都以为案审现场没血玉,卞文修又无法出言驳斥。
毕竟太尉与掖庭官署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果驳斥薛景寒,只能证明他事先知晓案情,且与掖庭署暗中勾连。
卞文修表情缓和几许,仿佛认同了薛景寒的说辞,转而朝苏宏州致歉:“如此,是我失言了。太仆莫要见怪。”
苏宏州情绪大起大落,现在特别不想理他。
被这么一闹,御座上的帝王心情暂缓。他一向与苏宏州亲近,此时不由发笑,出言安抚气鼓鼓的太仆:“苏家郎嘛,朕也有耳闻。改日带进宫来,让朕说道说道,为宏州解忧。”
苏宏州连忙拜谢圣恩。
“苏家郎不懂事,这些年也没仗着宏州的面子瞎胡闹。”沈舒阳话锋一转,对着穆连城严词厉色,“可穆念青是你大将军的儿子!抢乌山贡品在先,伤人在后,无视我大衍律法。穆连城,你教得好啊!”
穆连城紧握双拳,狠狠跪在地上,闷声说道:“微臣知罪!犬子顽劣,实属家门不幸,任凭陛下责罚!”
“哦?”
沈舒阳盯着穆连城,缓缓冷笑。“强抢宫宴贡品,重伤朝廷命官,此事……在你眼中,只是‘犬子顽劣家门不幸’?”
许多人心里咯噔一声。
穆念青罪名未定,皇帝说的话,未免太重。
“好啊,好啊……”沈舒阳叹息着,抓起手边黄铜摆件,掷向穆连城的脸。穆连城不躲不避,硬是挨了一记,额角顿时鲜血肆流。
“不愧为大将军,先帝赐你兵符,百姓视你为天神,衍西军日日催促朕放你回关。莫说抢件血玉,改天穆大将军心情好,是不是也要抢朕的位置坐坐?”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惶然下跪。
穆连城重重磕头几下,脖颈绽开条条青筋:“臣不敢。”
沈舒阳疲倦地挥了挥手,继续说:“掖庭署办案不力,少府监自行整治。廷尉无作为,责秦柏舟渎职之罪,此案交予廷尉严查,戴罪立功。众卿以为如何?”
朝臣们连声应诺。心知廷尉纯属被迁怒,但没人敢提出异议。
而且,廷尉署啊……
案子拨到那地方,恐怕穆家要折进去半条命数。
皇帝这次,真正要对穆连城下手了。
“朕累了。”沈舒阳揉揉眉心,“劳烦丞相监察此案,为朕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