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缨的如意算盘打得清清楚楚:那阵法上又没刻名字,反正东西在慕家,哪怕查到最后不了了之,君山镇的百姓们都时常要戳慕晚萤的脊梁骨。
有人已经开始发表意见了:“我就说嘛,她们孤儿寡母的,这几年怎么过得这般顺风顺水,原来是偷了别人的气运!”
“慕晚萤,我老王家没有对不起你吧?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
“就是!你这个白眼狼,当年我们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这样报答我们?!”
慕夫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众矢之的。
君山镇的镇民或多或少都曾接济过落难的慕晚萤母子,因此慕夫人感念旧情,发家后还是宁愿留在这里,没有搬到姑苏城去。
她也捐出不少钱财用于修路、办义学,还免费带学徒,教这里的年轻人如何雕刻玉石。
君山镇逐渐发展成为江南一带有名的“玉石镇”,与慕晚萤的付出脱不开关系。
但人心就是这样,落难时充满同情,一朝见到不如自己的人飞黄腾达,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再听说对方很可能夺走过属于自己的东西——说来也好笑,“气运”这玩意儿无形无色,慕北缨空口无凭的,也有人相信。
不过是贪念与嫉妒同时作祟罢了。
虽说清者自清,但人言可畏,慕晚萤若无法自证清白,往后都要背负着“使用邪术”的骂名。
镇民议论纷纷,她百口莫辩,然而看见儿子和仙君都从容不迫,才稍安下心来。
慕长渊依然笑得春风满面:“阵法在我家,就是我家设的——行,那我给大伙儿表演一个开启阵法吧。”
这一下别说镇民,连慕北缨都傻了。
“不行!”当即有人出言反对道:“还有没有王法了?!被我们抓了个现行,你怎么还敢吸镇上的气运!”
慕长渊:“不启阵怎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都吸了十来年了,还在乎这一晚嘛?”
说的好像也是……
不仅之前反对的人犹豫,现场其他人内心也滋生出一个隐秘的念头:反正都吸了这么多年了,要不让他试试,万一好用的话……
唯独苏姨娘忽然忍不住了,斩钉截铁地阻止道:“不行!”
众人的视线又集中到她身上。
儿子撞破邪阵后,苏蕊一直混在人群中没吭声,大伙儿以为这妇人懦弱无主见,这会儿见她站出来,一个个面露诧异。
苏蕊这才想起自己的人设,换了种柔弱的口气,说:“这是邪阵,万一吸来邪祟怎么办。”
当即就有镇里的青年嗤笑:“吸了十几年都没吸来邪气,偏偏今晚就能吸来?我不信。”
话说的没错,在贪念和好奇的驱使下,大部分镇民都支持慕长渊开启阵法。
苏姨娘现在骑虎难下——凡人要想启动阵法需以血摧动,与阵灵达成血祭契约,如违背契约,则滴血者将承担阵灵的反噬。
然而阵设好了,启阵的人却换成慕长渊,明显违背了设阵时的血祭契约,就有人会受到反噬。
苏姨娘一时也分辨不出慕长渊究竟是诈她,还是真的会启阵。
她不敢。
苏蕊越是犹豫,镇民们越是疑心重重。
最终,在几百道目光的注视下,苏蕊心存侥幸地硬着头皮说道:“那,那就试一试吧……你确定控制得住阵法吗?”
说话时,她的冷汗从额头流下。
慕长渊喜欢使钝刀子,明知让一位母亲在儿女中做抉择是件多么痛苦的事,眼底也只有报复的快意。
当年慕长渊回到家中时,这里已经化作焦土,慕晚萤死前是不是也想过自己的两个孩子?想他们幸好不在家,不用遭受这种痛苦。
恶念尚未冒头,慕长渊的手却被牵住了。
沈凌夕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
慕长渊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