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场个人画展——”
顾为经抬了抬手里的宣传册,“规模很小,十来张作品。而我为了这场画展准备了几乎整整两年时间。你也为此筹备了整整两年时间。”
“不客气。”安娜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冷着脸说道。
安娜的冷脸没能成功的堵上顾为经的嘴。
顾为经自顾自的说道,“这期间,画展延期了两次,我们发生了多次的争执。我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也曾踌躇纠结,对这些事情……我一直都很抱歉。”
“所以——”女人问道。
“所以,我并不了解一场小提琴演奏会所需要付出的努力。我学的是中提琴,而我知道,那很难。我筹备过画展,我知道——那也很难。”
“所以?”
“所以,我猜,一位演奏者,想要把小提琴曲打磨到演奏水平,进行一次正式的公开演奏,技术难度应该很高。”
安娜端坐在椅子上。
她听闻出了顾为经话语里隐含的谴责之意,这样的责怪,让她无法忍受。
她的手冰冷冷的。
她抬起了一只手,直接打断了顾为经的话。
“我-没有-要求-威廉姆斯-非要去拉。”女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顾先生。”
她又重复了一遍:“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要求过威廉姆斯非要去拉那首曲子,从来没有。”
“我难道让狮子追着他,拿着利剑赶着他,非要他演奏不可?”
安娜故意不看顾为经,盯着suv内部的隔板上的皮革花纹。
“你去问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你去问问艾略特,倘若你不相信艾略特,觉得我惯会骗人——”
“我没有说自己不信,我也没有指责你骗人。”
安娜不理顾为经的插话,也自顾自的说道“——那你也可以去问问威廉姆斯,问问他是不是自己非要扑上来拉的。”
“他演奏了,他搞砸了。他演奏的并不好,不光没有达到我所要求的目标,也没有达到演奏这首曲子的最低要求。然后我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又搞砸了。整件事情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你情我愿。威廉姆斯完全可以不接受我的邀请的。所以,不好意思,我无法忍受你大剌剌的坐在这里,臭着一张脸,给予我的任何指控。”
女人说道。
“我完全不接受。”
“对于这个话题,我再重复最后一遍。这和新加坡剧院里的事情不一样。我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世界上有一万个小提琴手做梦都想得到的机会。”
顾为经四根手指互相抵着那份宣传页,两手的大拇指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年轻人用拇指和四指之间的虎口抵住下颌,轻轻的呼吸。
画展的宣传册传来了铜板纸的气息。
像是草叶。
“世界上……有一万个小提琴手,做梦都想要得到的机会。”在草叶的味道里,顾为经轻声复述女人的话,声音有些惆怅。
伊莲娜小姐就是受不了这个。
不是。
这家伙阴阳怪气的本事是和谁学的呀!
安娜不怕辩论,不怕跟人吵架,然而,顾为经只是把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用梦呓似的口吻又念了一遍,就让她听上去觉得对方满含着刻薄挖苦的意味。
“怎么,我说的有问题么?”安娜很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