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清荷蓦然抬头,一个翻身倒跃,身上白衣翩飞,当真有几分仙子凌空的即视感。落下的瞬间,手里的两个鼓槌便一左一右同时击在正中两面大鼓上,“咚”的一声震响传出去老远。原来还是练家子啊!不过要说多高明说不上,可能就是配合着练过。
随着鼓声越来越密集,在清荷犹如凌波微步一般的舞动中,十来面鼓一一被照应到。因其大小材质的不同,发出的声音铿锵和谐。清荷整个人就像是翩飞的白鹤一般。鼓声连绵之中台下震声欢呼,就连顾琰都忍不住喝了声彩。果真是风尘有奇女!
就在这样密集的鼓点中,激烈的跳跃之下,清荷竟还能拔声而唱:“虹雨霓风,翠萦苹浦,锦翻葵径。正小亭曲沼幽深,冰簟沁肌,催觉绿窗人静。暗忆兰汤初洗罢,衬碧雾、笼绡垂蕙领。轻妆了,袅花侵绛缕,香满鸾镜。人间午迟漏永。看双燕、将雏穿藻井。喜玉壶无暑,凉涵荷气,波摇帘影。画舫西湖浑如旧,又菰冷蒲香惊梦醒。归舟晚,听谁家,紫箫声近……”
开始还纷纷赞叹的众人到现在已经是鸦雀无声了。随着最后一个近字吐出,清荷手里的鼓槌重重击下,激越无比。然后,清荷便福身下台了。场下众人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顾琰吁出一口气,听到旁边有人击节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清荷姑娘果然不愧是天上人间出来的!’她也不暗笑了,方才一番表演的确当得起不含贬义的天上人家四个字。她有些生出些期待来了,接下来还有没有能压的过清荷姑娘风采的人物出来?
不管有没有,还是先支持下清荷姑娘。顾琰招手叫来大堂四周后者的卖花女,买了十朵珍珠串成的花让送到写着清荷名字的箱子里。一百两银子一朵,她这一下就是一掷千金。一念及此,胸中豪气顿生。
不过,这一下就惹祸了,被人误会她要抢人。至少是要讨好他看上的人。在台上凤头箜篌响起的时候,身后竟是蹑手蹑足来了人想一把捂住她的嘴把人往外拖。顾琰来得晚,坐的是最后一排,靠着柱子的位置。来人站在柱子后头正好隐藏。她兀自摇头晃脑在听着箜篌。这位弹奏者牡丹在清荷这么炫的表演后出场,这个顺序也真够倒霉的。不过,心理素质真的是好啊。稳定发挥,很快便以高超的演奏技艺和内含的深沉感情把场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姑娘嘛,长得倒的确是明丽无双,不过听琴音该不是无情动人的牡丹才对。又或者可以投入‘假感情’,青楼中逢场作戏做得多了,便也熟能生巧?
想悄无声息拖走顾琰的人,自然是不能得逞的。甚至看情形都根本没有惊动她,就被人黄雀在后了。其实方才的事并不是没人看见,场中至少**殿的人看见了。不过他们认得出手的人是跟谁来的,就没敢出声阻止甚至示警。倒是没想到这位东方公子也是大有来头的人,暗中带来的手下不是弱手。方才出手的人,之前可是在这座庄子的校场打败了七大高手的主啊。
顾琰其实方才那样张扬知道有人想算计她,可是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可是有靠山的。而且,过了今晚别人能上哪找她啊。所以,大可想做什么做什么,无须忌讳。
表演结束,后面几人也有出色的表演,但能让顾琰耳目一亮的也就是清荷了。她没打算等到最后结果揭晓,施施然站起便打算换个场子继续玩。方才听说这里白日还有赛马赌马的,可惜不能看到。原来现代人玩的,果然都是古人玩剩下的。她决定去看一看其它的地方都是如何的。看了这么一场,对魏王这个庄子的期待值自然高了。
顾琰站起身,却见有一个圆圆脸双鬟髻的小姑娘冲自己走过来,来到身前微微一福,带着天真笑意道:“敢问可是东方公子,我家姑娘备酒相待,请跟奴婢来吧。”
“你家姑娘是哪位啊?”顾琰觉得今日她还是高调了,这不,惹来人进一步查探她来历了。她已经猜到来到应该是方才她一掷千金捧了场的清荷姑娘。可是,一千两银子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并不算太多啊。至少她眼见的就有好几个人比她大方。
“这小子连是清荷姑娘身边的柳柳小姑娘都不认得,他今天还真是头一天来呢。”旁边有人羡慕嫉妒恨的说道。这是要去当入幕之宾的节奏啊。至于说出的银子不算最多,那又什么。这小子年轻啊,虽然长相普通了点,但比起其他中老年客人还是受看多了。嫦娥总爱少年郎嘛!可是方才有人想下黑手,偷鸡不着蚀把米,这会儿便也没人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再出手了。来到这儿的,就没有普通人。
顾琰想了一下,怪不得阿允要叮嘱她低调点。她以为出个一千两捧捧场不算什么,却是给力人留客的理由。执意要走应当也走得掉,不过很可能节外生枝。人家既然请了,就没打算接受拒绝。那,去看看吧。反正她对这个清荷姑娘还是挺有好感的。她倒真是提得起放得下,这会儿还没出结果呢,就有心思邀自己一叙了。
“有劳柳柳姑娘前头带路。”
清荷姑娘的闺房,比顾琰曾经被关过那处大多了。废话,这间**殿原本就比国师把她送去那间高端大气上档次。顾琰坐下便道:“之前觉得牡丹姑娘稳得起,原来清荷姑娘不比她差。”
“奴家可不是稳得起,是听说东方公子因为支持奴家显然引来祸事。这会儿见你要走,这才贸然让丫鬟留人的。”清荷执壶亲手给顾琰斟酒。这里的酒菜比大堂的,又高了一个档次。
已经换了地方的萧允闻说顾琰成了今晚争花魁的姐儿的入幕之宾,立时瞪大了眼。他就是带她出来放放风,她还真是放得彻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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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越狱
顾琰觉得有些奇怪,按说将军府的东西也该归置好了送来才是,怎么没动静呢?就是去做卧底要和秦王府疏远,顾珏不还是魏王的表侄女么。
顾琰回去正打算匀一些过冬的东西给顾瑾,他们家的东西就到了。送东西的人里有顾珏的心腹,便如实说了是之前府里忙着招待回来的表姑奶奶一时耽误了。
顾珏当场就又惊又怒,不过重点还不在被怠慢上头,“回来是个什么意思啊?”婆母娘家的侄女,就是来也就是做客吧,怎么用回来?还有,一个寡妇到处乱跑做什么,不知道安分在自己家里呆着么?
“夫人,这位表姑奶奶是跟着老夫人长大的。而且如今她父母都不在了,便只能回将军府了。”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啊?”既然是如此亲近的关系,那她怎么过门两年了完全没听人说起过?这里头有鬼!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不然,为什么要把所有下人的嘴都堵起来了?而且,自己同她,到底哪个才是家里的女主人啊,居然因为她的缘故误了给自己置办、收拾东西。虽然现在还没有入冬,也不是多冷,但是这是个态度问题啊。
所谓的耽误了,自然是指原本针线房是要做顾珏的冬装的。可是因为表姑奶奶突然回来,老夫人让给她多赶出些天儿凉了好穿的素净衣服来。毕竟是新寡,出门的时候又是初秋,冬装是没有置办的。这也得怪萧戎把他表妹着实嫁得有点远,路上走了好些时候。夫婿死了又无子,夫族五服里也都没人了,所以这位表妹便索性将家产变卖回‘娘家’了。这样,自然就耽误给顾珏做今冬的新装。这也是针线房的人看菜下碟,夫人已经被关起来了,表姑奶奶却是老夫人心疼的,是将军从前就放在心坎上的。
顾珏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直接就跑顾琰那里倾诉了。
“听说从小就是在我们家长大的,还曾许过娃娃亲,跟我婆婆情同母女。我就怕我一回去,家里多出个,不说平妻,至少得是个贵妾吧。她又是我婆婆的亲侄女,到时候出个幺蛾子我就得被婆婆指责,被夫君怪罪。”
这事儿是挺糟心的啊。不过,别人家的家务事顾琰是不打算插手的。团子坐在顾琰怀里,一脸好奇的仰头看着泫然欲泣的顾珏。手指还勾着放在他岔开的两腿间的铜手炉,将手柄拨来拨去的,不时撞击出声。
“她不是寡妇么,也许就是在你家里客居一段时日。”既然跑回来了,那就说明没打算一直守寡下去。就不知道是真的打算回来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哥,还是依托将军府的关系跟人脉另嫁。
“要真是这么简单,怎么我过门两年,之前完全就不知道有还这么一个人存在?”
呃,一针见血啊!瞒得这么严实,或者说是有人完全听不得那个名字,这里头的确是大有问题啊。顾琰对顾珏的担心其实也挺理解,这要真进了门可不是后院的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可以出手拿捏啊。是表妹啊,是青梅竹马啊,是老太太视如亲女的人啊。说不得当初萧戎真的是准备娶表妹的,但是他因为比较出挑被齐王和孙茯苓给看上了。这才不得已舍了表妹的。完全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