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并飞腾。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凌梓凤听罢轻声道赞,目光深幽的凝望着莫忧,莫忧见他精神见好,也很是欢喜,眉色忧愁渐褪,也转上喜色,一边与他软语哼唱,一边为他敷药。
如此一连两日,凌梓凤每天都用凉水与热水交错沐浴,暇时运功逼毒,莫忧佐之,虽然不能逼出剧毒,但是亦能将毒控制住,精神一向清朗,莫忧瞧着,略略宽怀,惟有盼望关外解药快些到来,时常仆在窗前张望,凌梓凤忍不住笑道:“你还是好生坐着罢,休要将我的鸽子惊住不敢落下。”
莫忧回头怒瞪他道:“剧毒缠身,你却好个闲情逸致来奚落我。”话虽如此,仍是依他之言,扭着身坐在他身边,向他讲些一千后的社会风貌、世事变迁,从朝代更替、权利起伏,到科技、经济的飞速发展,从京剧、弹词到电影、相声,凌梓凤含笑静听,眸光闪烁,有时,莫忧也唱歌,一边唱歌一边为他敷药,直听得凌梓凤由称赞到叹息,最后默默不语,痴看不移。
“呯”的一声,门被推开,莫忧闪电般执剑在手,站在凌梓凤身前。
上官秋雁站在门前,冷冷的打量着莫忧和凌梓凤,咬牙切齿的道:“莫忧,你真有本事,让两个男人都心甘情愿为你死。”
莫忧微微一颤,冷冷的问:“苏岭死了?”
上官秋雁厉声喝道:“是的!他死了,你可如愿了?”
莫忧一跄,凌梓凤伸手抵在她后背,低呼“莫忧!”莫忧背心一暖,稳住心神,道:“好啊,死了好,死了就两清了。”她冷冷的笑着,笑得泪水恣意而落,苏岭,你真的死了?真的死在我的剑下?
上官秋雁大怒,指着莫忧骂道:“想不到你如此狠心,怪不得江湖传言你是一只千年狐狸,冷血无人性,苏郎虽然另有女人,可是他心里始终爱你,你竟然狠心亲手杀了他。”
凌梓凤脸色一变,低喃道:“莫忧,你杀了苏岭?”
莫忧冷冷一笑,尚未答言,上官秋雁已哼道:“是的,她是个冷血的女人,一剑穿胸,不过,他不会死,有我上官秋雁在,他不会死的。”
凌梓凤缓缓松神,莫忧也悄吐一口气,冷若冰霜,“那你来做什么?杀我?”
上官秋雁笑道:“不,不杀你,杀了你,岂不便宜你,再说,我要是杀了你,苏郎也不愿意,我是来杀他的,让另一个男人因为你而死,你活着,也会永远想着他……”她淡淡的扫过凌梓凤。
莫忧心口一痛,毫不犹豫已拔剑出鞘,剑气如虹,光华万丈,“你想杀他,我先杀了你。”
上官秋雁哈哈大笑:“他中了我的阴阳错之毒,本来就没几天活命了,不过我怕夜长梦多,要赶来苏郎苏复之前将他杀了。”她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半褪的被子上,凌梓凤上身赤裸,她冷冷笑道,“这下好了,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非但不会杀他,还要救他。”说罢,掏出一只碧玉瓷瓶,放在桌上,笑道,“一半口服,一半敷在伤口,三日即可痊愈。”言讫,长笑而去。
莫忧痴站不动,凌梓凤长叹一声,道:“莫忧,为什么要杀苏岭?上官秋雁说得对,苏岭的确待你不够专情,但是他自始至终将你放在心里,你可以恨他,可以怨他,但是,你不能杀他,因为,他罪不至死。”
莫忧勃然怒道:“罪不至死么?可是我觉得他罪该万死!你帮他说话!你不如帮他报仇杀了我!”说完,把剑往他手里一塞,喝道:“凌梓凤,他是你兄弟,你为他报仇,理所当然,我连累你中毒受伤,你要杀我,也是理所当然。”
凌梓凤面色铁青,将剑一掷,冷厉喝道:“莫忧,你疯了吗?”
莫忧愤然道:“是的,我疯了,我竟然还对你说什么我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现在我才醒悟,这话多么可笑,这里是个男人都三妻四妾、寻欢作乐的地方,我却在这里要求绝对忠贞,岂不是本就是个疯子?我若是象所有女人一样,承认这个事实、接受命运安排,我是否就应该欢天喜地的成为苏岭众多女人中的一人、感激他对我的恩宠?”
她冷冷的盯着凌梓凤,折身将桌上的药放在枕边,道:“上官秋雁是个傻女人,她以为你为我挡了一箭,就是那个愿意把我当成唯一的男人,她想要你死,是希望我被你的死而感动,永远为你守节、永远远离苏岭,她想救你,更是希望有你活着来牵制我,因为我怎么忍心拒绝一个肯为我去死的男人!可惜,她永远都不会明白,我要的不是生与死,是唯一!是不管生与死的唯一!”
纵然身处灼热,凌梓凤仍旧觉得身如寒冰,有心说话,却只是动了动唇,半天没有出声,他失神的看着莫忧,她已经被愤怒伤红了眼,也乱了心智,她站在屋子中间,一袭青衣冷厉如剑,一柄出鞘的剑,随时可能置人于死地,她的因悲伤、奔波、劳累而憔悴的脸庞,她的深陷的、如两柄袖箭一般冷森森、又如烈火一样熊熊燃烧的目光,她在颤栗,因愤怒、因激动、因悲痛、因苍茫而颤栗。
泪水滑过象岩石一般冷硬苍白的脸颊,她深深的看他一眼,似有无尽的诉语,又似无语可说,转身走了,拉开门,怔住了。
门口站着一人,浅紫的衣裙,亭亭玉立,妩媚动人,是杜音音。
凌梓凤也怔住了。
莫忧突然笑起来,笑得泪水飞溅、撕心裂肺,“杜音音,你来得正好,来得正好,正好啊……”夺门而逃。
她没有听到,凌梓凤疯了似的歇斯底里的吼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