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程方愈看了看旁边的苏扶风。
邵宣也以为苏折羽既然正好在我这里,如若有了这样的事,她必会替我去追人——以她的本事,对付一个受了伤的单疾风,本应不会有什么差池;但是她偏偏不是苏折羽——我若叫邵宣也出人帮我这个忙,徒然引他怀疑。
那我去追就是了。苏扶风道。
你不是他对手。
我便不信以我的本事杀不了他?
就算你杀了他,却是你苏扶风的手法!
苏扶风缄口。
但是……但是教主,我们六人,单打独斗或者不行,但加起来难道也不够对付单先锋一个人吗?程方愈又道。
够是够了。拓跋孤声音低沉。但他们四个)未必下得了手。
程方愈也缄口。
此事……不必多想了。拓跋孤道。与他们说一声,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便离开明月山庄,到时再做打算。
程方愈点点头。教主可好一点没有?
解药不假。拓跋孤掂了掂剩下的药粉。
那么,我也走了?苏扶风见程方愈走出,也便道。
拓跋孤将那解药在她面前一放。不打算给苏折羽喂下解药么?
我自然担心的——只是想到教主在这里,想必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苏扶风,我真应该杀你灭口。拓跋孤冷冷地看着她。
苏扶风似乎惊了一惊,却又坦然一笑。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与任何人提到。
不会与邵宣也提?
≡然不会。
凌厉呢?
凌……
苏扶风没料到他突然说出凌厉的名字来,微微一怔,苦笑道,我能不能再见到他,还不知道呢。…
拓跋孤却只是看着她,看了半晌。她的眉眼与苏折羽何其相似,但那神情,那此刻虽笑着,却哀怨已极的神情,他从未在苏折羽脸上见过。
在他的印象里,苏折羽永远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羞怯,还有一种——尽管她极力隐藏——是欢喜。
我看不一定。拓跋孤的口气转轻,似乎也不准备追究她什么了。
她走出,屋门关好,他拨亮灯火。黑夜完全占据了天地,但灯火温黄。他撩开帷帘,苏折羽的侧影,在墙上失真地微微晃动。
他把药粉再倒出了一部分到桌上那碗几乎凉透的粥里。手竟然还有些发颤,是因为他还在想着适才从这里逃脱的单疾风。
他没有料到——或者至少在之前,全然没有肯定,那个人真的会是单疾风。
所有的证据都只有一半;所有的假设,只有在他真的跳了进去,才会成真。他其实也在等待程方愈或甘四甲跳入圈套,因为依照之前的情形来看,他们都比单疾风的嫌疑大得多。可或许是他设下的圈套太多了,单疾风没忍住,终于被迫着这样承认了。
什么纸包上涂有药剂的危言耸听自然是假的,而单疾风也从来没说过那一句他是因为下午的点心而中了毒的话,可是当拓跋孤这样信口说来的时候,那个心中终究有鬼的人竟以为自己真的说过——因为他真的知道。
为什么要是他?这个明明幼年时还有过那么几分交情的单疾风——为什么十八年后,竟然会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