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广原绕过东耳房,来到陈府后门。
后门之外,长巷伫立,两旁鲜有人家,灯火零星,黝黑僻静。
一道长影正候门外,人高马大,着了麻衫。
——正是方才扒窃那人。
陈广原上前,摸出一枚钱袋,抛入那人怀中,道:“辛苦了,多给你一些,去将那咬伤治上一治,别留下什么麻烦的印子。”
“你倒是机灵,本要你与我合演一出美人受窃、英雄救美的好戏。我倒是没想过,你被蛇咬了一口,竟还有心思随机应变。”
那人连番称是,只道:“与您合作多了,自要活络些。”
他又赔笑,道:“陈大郎,您口味变了。”
“往常,您只爱丰腴美人,怎得今日猎艳,挑了这么个清减纤瘦的小娘子?”
陈广原闻言,眉峰一挑。
他抚颌,回忆阿萝身姿,觉她一梢水红嫩如桃枝、两汪杏眼清澈动人,便道:“吃惯了珍馐美馔,偶尔也得来些农家小菜。”
那人哈哈笑开,道:“陈大郎此话有理。”
“您可得当心了。那小娘子豢养青蛇,未必是个好惹的主。”
陈广原道:“不必你提,我自然知道。你窃她行囊,受那青蛇咬上一记。我只靠她身后,半根手指也没挨着,便叫那畜生吓了一跳。”
陈广原又道:“行了。不便于你多说,退下吧。往后还有活计,我再去寻你。”
那人闻言,应了一声,便扭头,消失于夜色之中。
陈广原也不久留,又往回,向正房走。
游廊下,小厮迎面而来,揖礼道:“郎君。”
陈广原道:“那小美人做什么呢?”
小厮道:“正收拾着。依您吩咐,已将她盯好了。小的还当她又是您新寻的美姬,倒不曾想,竟是秦大郎指引来的。”
陈广原叹了一声,道:“谁知道秦陆这厮又要做什么。”
方才回府一路,他都在思考,秦陆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将阿萝引至陈府。他本欲自阿萝处套取信息,可看她样子,定是不肯说的。
便笑道:“指不定,他是知道我爱美人,才将她引到我这里来。”
小厮试探道:“既如此,兴许是要您将她献给太子殿下?”
陈广原瞟人一眼,道:“笑话。”
他与秦陆皆知,太子不喜巫人,对巫族尤其苛待,哪怕巫人女子再是美艳,也断不可能入太子法眼。不像他,凡是漂亮的,来者不拒。
小厮自知失言,面色讪讪。
陈广原不理,凝神半晌,突兀记起亡妹遗物的说法,不由笑了一声。
他想,秦陆确实能编——秦家三代单传,也不知秦陆自何处变了个妹妹,说出一套悲凄动人的故事,将小美人唬得一愣一愣。
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4]。既然阿萝进了他陈府的大门,太子又铁定看不上这样的女人,不论秦陆意欲为何,先让他痛快一遭。
思及此,陈广原一挥手,支使道:“去。”
“将我那香取出来,再晚些,我找小美人伺候伺候。”
……
寻香阁外,魏玘负手而立。
陈家丞一手掌灯,侍立身后,静默无言。
是夜,亥时已过。春风卷动,吹拂沉睡的鸡羊,将院内的花草鼓得沙沙作响。
陈家丞道:“殿下。”
魏玘头也未回,只道:“说。”
陈家丞皱眉,似是不忍,话语宛如央求:“您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