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静静地听着,一动不动地仿佛成了一尊石雕。
手中的白玉杯依旧被他死死攥着,杯中的酒液却因他难以抑制的轻微颤抖而漾起细密的涟漪。
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方才的阴郁、不甘、嫉恨,此刻都被一种巨大的、攫住心魄的诱惑所取代。那诱惑是如此强烈,如此致命,如同深渊边缘盛开的彼岸花。
于谦清正刚直的身影在他脑中闪过,随即被那彗星划破紫微、群臣哗然、皇帝震怒猜疑的混乱景象所取代……权力的甘美滋味似乎已近在唇边。
良久,王崇古松开手中的酒杯,问道:“钦天监那边,我记得,监正皇甫仲那老儿是你同乡吧?”
陈志心中一股狂喜涌遍全身,几乎要冲破喉咙。
成了!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咧开的嘴角,身体躬得更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狠厉:“部堂放心!皇甫老头正是属下同乡!监中亦有数位灵台郎乃我的门生故旧!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只待雪停,云开雾散,那颗‘扫把星’,必定准时高悬,位置……分毫不差!”他刻意加重了“分毫不差”四个字,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幽光。
“嗯。”王崇古从鼻腔里淡淡地哼出一个音节,算是认可了。
随即,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重重顿在了桌上:“雪停之前,我要看到那颗星。”
“是!”陈志猛地站起身,因激动而身体微微发颤,他深深一揖到底,声音斩钉截铁,
“部堂放心!属下这就去办!雪停之前,星必现!”
不知何时,雅间内依旧烛火通明,暖意如春,酒菜的香气仍未散去,而人,却已不见,只留下呼啸的寒风和越来越大的鹅毛大雪。
而此时,紫禁城中,乾清宫内的烛火依旧亮着。
御案前的地上,跪着一个白发苍苍的人。
“彗星犯紫微?大凶之兆?主奸臣当道?”朱祁镇看了看手中的奏折,又将奏折随意的扔了回去。
“皇上,这是老臣和钦天监诸位同僚推演数次得出的,天象示警,历来如此。”跪在地上的正是钦天监监正皇甫仲和。
做为一个穿越者,朱祁镇是不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说的,什么大凶之兆预示奸臣当道,这话若是碰到原主怕是信了,可自己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受党教育多年的五好少年,且能会轻信这些!
可你要说这大明朝有奸臣,他朱祁镇信,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嘛,表面上有些人一副正人君子,做人做事看似坦坦荡荡,可背地里却净干些肮脏不堪的事儿。
不过对于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头,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说的奸臣……”朱祁镇敲了敲桌面,又道:“是谁?!”
皇甫仲和眉毛抖动了几下,抬起头道:“回皇上,按照推算,此星当在雪后立现,它浮于哪个位置,那么这个位置下的人便是……便是奸臣!”
“呵呵,简直是无稽之谈!”朱祁镇心中一阵无语,“哈雷彗星路过地球,每76年一次,却被你们这些人说成了什么天象示警、奸臣当道,唉,看来这科普的事儿任重道远啊!”
“好了,朕知道了,下去吧。”朱祁镇不想在听这老头的神神叨叨之言,挥手赶走了他。
皇甫仲和走后,朱祁镇又忙碌了起来,一连批阅了五十多份奏折后,这才放下朱笔,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站起身,看了看依旧没有停下来的大雪,于是对着门外当值的侯宝道:“侯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