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灵活地跃起来,发着牢骚,“草……白蹲半天,冻死老子了!”
男人瞪了他一眼,避开摄像头向亮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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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之夜,无人入睡。
陆重淮把车停在江堤边上,倚着车身给何冬打电话,那边汉子才从浴室出来,身上光溜溜的,就肩上打了条毛巾。听他讲述了大体情况衣服都不穿了,赶紧追问,“怎么样了?那人到底找着没啊?”
“大然带着他们几个已经往那边去了。你也赶快出来,我现在在堤上,你十分钟就能到。”公事上何冬对他言听计从,私底下关系也不一般,陆重淮说话的口气就随意了点,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斟酌,眼里桥上五彩斑斓的灯光都快跟迪厅里一样会旋转了。
“好,我马上来。这事先别告诉太阳,她这两天好像在给奥数备考。”何冬头一个想起的就是太阳,心心念念的还不自知。
“放心吧,还没个准呢。”陆重淮踢了脚车胎,换了只手拿手机,“废话不说,出门,挂了。”
江上夜雾茫茫,华灯下展现出光怪陆离的一面。仿佛整个城市的空气都是浮躁的。陆重淮把手机揣进兜里,晃荡到车道边沿的栏杆那里看着漆黑的夜空发呆。
他常常会想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人固有一死,浑浑噩噩混日子一生不也这么过去了。有些人理想远大抱负宏伟,一生就背着包袱远走他乡吃苦耐劳;有些人穷极一生为了尽兴才拼搏赚取资本。而他一无理想,二有身家,什么都不如在街边摊吃碗热汤面再骑摩托车兜风来得实在。
他浪了这么多年总算明白自己活着的理由。有人希望他生,有人等他去救,有人想得他保护,有人不愿接受他死亡。牵挂实在是这世上万事起源,无奈、被迫,却又要人活得幸福。
如果阿龙真的自杀太阳会怎么样……痛苦的只有生者。
死不见尸,最残忍莫过于此。凌驾在希望上的绝望才是最彻骨的悲哀。
他曾想从这里跳下去,或是发疯,或是酒醉,以为死去就能一了百了。可现实不是不能吗?
无法面对空无一人的家、无法笑对虚伪面孔的陌生人,然而他有很多朋友,危难时刻愿意挺身而出的朋友。他们没有尊卑意识、没有高高在上的歧视,有的只是纯粹的爱恨,和他一样是不受这个世界欢迎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回忆疯狂地涌着,陆重淮的胳膊狠狠磕在护栏上,眼底如皑皑冰雪一般透着股凛冽的寒意。
所以就能把珍视而牵挂的人事毫不迟疑的托付给他吗?要是能找到人他非得把人揍一顿不可。他隐约体会到了当初何冬把他拉回来时的心情。
耐人寻味的心绪渐渐浮上来。他就是很感慨、很感激,幸而他及时明白了当年不懂的。
那么阿龙能懂么……
***
何冬随便套了件风衣就匆匆出了门,借的陆重淮一辆大黄蜂,夜色中风驰电掣,几乎是漂移刹在一边的,开门下车一气呵成,看见陆重淮就跑过来问,“他们到了没?”
“天晚了,他们敲郊区唯一一家店铺的门买不到手电筒,我们先去弄一批。”陆重淮从一米高的石台上跃下来,揽了他凑近了说,“过去主要是敲周边住户的门问情况,大晚上的人都睡了,礼貌点别爆粗,问完说谢谢,别人不搭理也别生气,毕竟人家没有义务。”
何冬安定下来,吐了口气应道,“我知道了。现在上哪搞手电筒?”
“去公司吧。保安值班室,能拿的都拿来。”陆重淮步伐如风,暂且分道扬镳上了各自的车,朝公司进军。他们像回到从前,是这个城市的夜行者,当繁星闪现,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王国。
车子还没开出一公里手机就响了。陆重淮挂上蓝牙耳机,降了速度。
“喂,小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带着个女孩子到底去哪了?”
陆母的声音从耳机传出来,他才想起还没跟家里说。陆重淮把着方向盘在红绿灯前一个急停,压在了线上,“朋友出了点事,我在往那头赶,伊人我已经把她送回家了,你和我爸先睡吧。”
“又是朋友,人家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都是躲着还来不及,就你非要冲上去凑热闹。”陆母气闷地顿了顿,“那些酒肉朋友给过你什么,除了教你抽烟喝酒打架斗殴还让你学会了什么?成年之前是不懂事,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能自己想想吗?”
从小到大被不由分说地定罪都见怪不怪了,但此时事态严重情况紧急,陆重淮脑袋里的紧绷的弦轰地断掉,口不择言地说:“起码他们愿意陪着我,会拉着郁闷得不想做你们儿子的我叫我不要去跳江,告诉我除了钱和空荡荡的房子世界上还有其他人。”
话一出口那端陆母就泪如雨下了,捂着心口怔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陆重淮也是眼神几变,一张薄唇动了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