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当我和他妈妈吵架时,尼克就在熊猫的怀抱里找寻庇护。
没有什么孩子能从我们这种苦涩和野蛮的离婚中受益。像肮脏的炸弹炸裂开来一样,那种附带的损害是范围广泛、旷日持久的——尼克受到了重创。
第一部 深夜无眠(2)
我们瓜分了瓷器、艺术品和我们年幼的儿子。显然共同监护似乎是最好的办法——我和维基都想要他跟自己过,而且没有理由怀疑这种流行做法的英明之处——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是继续由父母双方共同抚养。很快,尼克有了两个家。送他到妈妈家的日子里,在那个白色的栅栏大门前,我们拥抱,我说再见,然后看着他大踏步地走进屋去。
维基因为再婚,搬到了洛杉矶。我们仍然都想要尼克跟自己过,但相隔五百英里,先前那种非正式的约会式共同监护安排已经继续不下去了。我们俩都真诚并强烈地相信,最符合尼克利益的做法是让他跟着自己,而不是他双亲中的另外那一个,于是我们聘请了离婚律师。
有些律师能够成功地从中调解并达成协议,但是监护战终究还是要闹到法庭上,通常情况是伤人的,并且昂贵的。我们的律师要价每小时两百多美元,而且要求支付五千到一万美元的预约辩护费。当得知法官们常常采纳法庭任命的儿童心理学家进行彻底评估后提出的安排时,我们更加自以为是起来。我们分居后不久,尼克就一直在看一个治疗师,我们聘请她来做评估,我们都同意听从她的决定。
那位医生展开了为期三个月的感觉像宗教法庭似的调查,她与我们、我们的朋友以及家人都进行了面谈,光顾了我们在旧金山和洛杉矶的各自的家。她在办公室里打发长长的疗程,与尼克下象棋、玩扑克、搭积木,他称她为自己的“焦虑医生”。有一天,在她办公室玩洋娃娃房时,他告诉她,妈妈的房间在一边,爸爸的房间在另一边。当她问起小男孩的房间时,他说:“他不知道自己将睡在哪里。”
我们在她的办公室里见面,周围全是玩具、现代家具,还有装在画框里的印刷版的油画。医生下达了判决,我和维基坐在一对皮革扶手椅里,面向着她——一位给人印象深刻的女人,铁黑色鬈发,瓶底那么厚的眼镜后面是一双具有穿透力的眼睛。她双手叠放在膝上发话了。
“你们俩都是有爱心的父母,希望儿子有最好的安排。在这次评估过程中,我了解了有关尼克的一些情况,他是一个不寻常的孩子,机智敏感、表达力强、极为聪明。我想你们也知道,这场离婚和未来的不确定性使他痛苦,为此,我认为作出决定是非常艰难的,我努力权衡每一个事实,试图设计一个最有利于尼克的计划——在一个没有理想选择的处境下的最佳计划。我们想尽最大努力减小尼克生活中的压力,使事情尽可能维持原状。”
她轮流望了我们两人一眼,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说由我负责陪伴尼克在旧金山读书,度过学年,而节日和假期,他将与维基在南加利福尼亚度过。
我试图准确理解她所说的话,我赢了——不,我输了,维基也输了。我将在日复一日的学年里拥有他,但是如果没有他,圣诞节将会是什么样子?还有感恩节?暑假呢?医生把概括她决定的文件副本递给我们,我们借用她的办公桌签署了文件。难以置信的是,在钢笔的嚓嚓声落在纸上的那一刹那,我将儿子的一半童年签了出去。
五岁时,尼克开始上幼儿园了。幼儿园坐落在旧金山一幢百年红木屋顶的建筑里,在这里,你可以在吃零食的时候溜进去,比如说,父母和孩子烤油炸玉米饼。学校有石头阶梯和老式仓库似的门,门外是游乐园,用回收的碎轮胎铺成的有弹性的橡胶地面,有绳球、红木爬行架和篮球。学校的老师致力于培养“全面儿童”,所以“读、写、算”与使人印象深刻的音乐项目整合为一体。这些对尼克似乎很理想,因为他在幼儿园里展示了他在黏土、手指画和无可比拟的服饰方面的创造性。一件典型的服饰是一顶变了形的硕大牛仔帽,拽得那么低以至于只能看见他猫头鹰似的眼睛从下面向外窥视,一件T恤衫外套着一件带流苏边的皮背心,下面是一条蓝色紧身裤,一双大象耳朵状的尼龙搭扣旅行鞋。当别的孩子取笑他“只有女孩子才穿紧身裤”时,尼克回答:“哦呵,超人就穿紧身裤啊。”
第一部 深夜无眠(3)
我为他的信心满满和独特个*到无比自豪。
尼克酷爱电影,他对电影的品位使我的一位朋友印象深刻且饶有兴趣。他是一本地方性杂志的编辑,他邀请尼克写一篇题为“尼克挑刺”的文章。尼克口述:“有时孩子们不得不选择录像,你知道的,而且打不定主意买哪一个,但是他们必须迅速作出决定,因为大人们十分钟后就得去理发店。”他开口讲述并评论了《小飞象》,“很棒!很棒的歌曲,很棒的欢呼声”。
有天下午,尼克宣布他想为学校的圣诞玩具捐献活动捐点儿东西。于是,他搜遍了卧室,除草一样拔出了他的大部分填充动物,像糖果乐园以及身心疲惫的战斗人物,等等。书架则剥去了许多图画书,以便腾出地方来放纳尼亚、怀特。他留下了毛绒熊猫和小美人鱼。尼克努力试图长大,尽管是有选择的。
尼克和他的朋友发现了任天堂,并开始用它那种(成年人)听不懂的语言,谈论迷你老板、特异时空、秘密级别……有一个万圣节,尼克扮的是少年忍者神龟。
尼克偶尔也会惹些小麻烦。有一次,他在一个朋友家过夜时,两个人打恶作剧电话被人逮着了。那是他们在看《辛普森一家》时学来的,他们打黄页中列出的酒吧电话。
“喂,请找鬼先生接电话,姓酒。”
“好的,孩子。”接电话的人对着人群喊道:“这里有酒鬼吗?”
人群爆发出哈哈大笑,电话啪地放下了。
不过,总的来说,尼克的表现还是不错的。有一次,在他报告卡的评论栏内,一位老师写道: 尼克有时好像有点儿情绪低落。“但是,”她继续写道,“他会把自己从低落的情绪里拔出来,精力充沛、热情投入、幽默风趣——是班上的领袖人物。”其他老师的评论则是赞扬他的创造力、幽默感、同情心、参与性和一流的表现。
我收藏了一只盒子,里面保存着关于尼克过去的点点滴滴,比如他在被问及是否应该总是竭尽全力做作业时的回答。“我认为你不应该时时刻刻总是竭尽全力,”他写道,“因为,如果一个毒棍问你要毒品的话,你不应该竭尽全力为他找到一些毒品。”
收藏进盒子里的另一个作业是他写给我的一封劝说信,当时,学生被要求为他们所作出的任何选择展开辩论。信的结尾是这样的:“因此,结论是: 我认为应该允许我多吃一些零食。”
偶尔,尼克会做噩梦。在一个噩梦里,他来到学校,他和同学们不得不接受吸血鬼的检?